她說,你以為我救了我,我就會乖乖回到你身邊?不,我可能會感激,可能會感動,但絕不可能再對你有任何感情。
她說,謝謝你把溫暖養的這麼好,既然你醒了,那我走了。
談顧以一句話沒說,放任她離開。
直到空氣中再沒有她清甜的氣息,隻有一片消毒水的苦澀時,談顧以才轉身,緩慢的回到病房。
他悶頭睡了一覺,頭暈的厲害。
病房裏滴滴的醫療機械的聲音,混合著江棉的話,一遍遍在腦海裏回蕩,最後將他拉入無盡的黑暗。
他早就知道錯了。
他不該這麼自負,不該這麼自我。
他讓她再一次受到危險,他有罪。
他讓她感到壓迫,喘不過氣,他有罪。
可是江棉。
你沒教我怎麼愛你啊……
……
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對他說,顧以,你要爭氣,你要成為人上人,讓那些瞧不起我們的人,將來都仰頭看我們!
於是,他的世界裏,就再也不被允許失敗。
考試沒達到母親的預期,就被罰三天不準吃飯。
偶爾一次掉到了前三名開外,就扣除了那個月所有零花錢。
有時他看別的小朋友吃零嘴饞的實在受不了,就幫人寫作業,換來一塊蛋糕。
他舍不得吃,一路小心收著拿回家,留一半給顧梅。
顧梅下班回到家,看到桌上的半個蛋糕,把他拖過來打了一頓。
她說,你不準吃別人不要的東西,你要努力,要拚命念書,要讓別人去爭著搶著你不要的東西,而不是在這裏為這塊破蛋糕費盡心思!
從此以後,他再沒吃過蛋糕。
長大後,慢慢的嚐試自己開發項目,並且一舉成功。
很多人都說他年少有為,說他少年出英雄,說他前途無量,說他是人上人。
人上人?
談顧以聽著這三個字,有些恍惚,他終於達到了母親的要求。
他可以擁有自己的人生了嗎?
沒有。
他太多的歲月裏,習慣與書本交流,習慣與學業相處,已經遺忘了與人相處是什麼樣了。
當他到了一定年歲,顧梅開始給他安排相親時。
他看著對麵的女孩,心如止水。
那一瞬間,談顧以知道,他喪失了愛一個人的能力。
……
“談總,談總……”
何無的聲音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談顧以撐開千斤重的眼睛,第一眼見何無蒼白著臉。
“怎麼了?”
何無手中緊緊握著一遝資料,向來剛毅的臉上,露出一絲悲戚。
“談總,查到江離梨的行蹤了。”
“好,派人盯著她。”
出聲時,談顧以才發現嗓子疼的難受,連聲音都啞的不成樣子。
他去端床頭櫃邊的水杯,餘光中,何無杵在原地,神情複雜。
“還有事?”
何無聞言,遞來一遝資料:“查她的行蹤時,順便把她的資料都查了一下,然後就發現了這個……”
談顧以接過,剛一垂眼,【HIV】三個英文便刺的他眼皮一跳。
何無的話傳來:“這是江離梨的確診報告,談總,您……”
何無在說些什麼,談顧以完全聽不到。
他回想起那天在地窖,江離梨狠狠咬在他手臂上的那一口。
以及她嘴上還沾著他的血,笑的一臉詭譎莫測。
她說:“談顧以,走著瞧吧,你會相信我說的,沒有人再愛你了。”
原來,她早有預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