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選太子妃的這樁事,就這樣耽擱下來了,卻也始終是皇帝與皇後難愈的心病,卻不想拖了幾年後,轉機來了。
太尉喬羽有一女,名為子樺,此女甚傲,小小年紀便已讀倦了尋常的詩詞,又畫膩了山水花草,閑時不如一般的懷春女子一般在閨中塗脂抹粉,翹首盼郎君,反而偷了她老爹的一匹好馬,在外遊蕩了幾日才回府,鎮定自若地在太尉那張已急得發紫的麵前,丟下一堆野畜的屍體來。
這野物中,有一隻竟是靖王遍尋各處而不得的銀狐,太尉將此狐獻上,並講明來意,靖國皇帝又討了一副喬子樺的畫像來,一看,嗬,美人,太子妃就是你了,以後靖國皇室的優良血脈也就靠你們兩個傳承了。
皇後也歡喜得緊,傳了喬子樺入宮,恨不得立時扯緊這未來兒媳的雙手好好話一番家長裏短。
初春的一日,一場料峭的雨來得匆忙,打彎了宮苑中的梅枝,散了滿地的清寒,一位披著白色大氅的姑娘緩緩走來,雨水染濕了她鞋尖兒上那隻欲飛的蝶,她卻走得悠然自在,素手撐傘。從後頭望去,隻能望見她一頭烏發散在大氅上,似水中暈開的墨,隨著腳步微微蕩漾,下一刻便要化了去。
姑娘走到琉璃簷下,手腕一番,將傘抵在肩上,露出半張素白的臉來,她笑了,竟賽過雪中紅梅,似帶著清冷的古香,甬道的盡頭,一身玄衣的王闕靜靜站在華蓋下,望著姑娘的笑顏,沉默了。
一旁的太監小心瞧著他的臉色,覺得此刻太子殿下的心情還算不錯,便小聲道:“殿下,那便是喬太尉的長女,喬子樺。”
王策同王闕並肩站著,他原在那裏垂頭把玩著一塊白玉,聞言抬頭一瞥,隨口道:“名不虛傳。”
王闕側目,淡笑道:“阿策覺得她很好?”
太監聽了,雙眼含淚,強忍著不哭出聲:怎麼還問二皇子?陛下若此刻在這裏,定然又會被氣得嘔出幾口血來。
王策搖頭:“我並未覺得她好,隻是說這位喬……唔,喬大白的相貌確如眾人所說那般,較比旁的姑娘,略勝一籌。”
太監替太尉的千金叫屈:“二殿下,是喬子樺,並非喬大白。”
名字都沒記住,可見王策確實沒把這美人放在心上,隻瞧人家一身雪白的大氅,便隨口喚人家喬大白。
真是精鋼一般敲不彎的直男。
王策嗯了聲,也不曉得到底聽沒聽進耳朵,王闕也將目光從喬子樺的身上移開,吩咐一聲,轉身便走了,第二日去了皇帝那處,簡潔地發表了感想:“甚好。”
皇帝與皇後喜極而泣,他們整天提心吊膽,不想這樁沒事竟真的成了,這足以說明他最寶貝的太子兒子不是個斷袖了。
喬子樺便這樣成了靖國內定的太子妃。
之所以會說起這段故事,是因為穀雨從外頭帶回來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那就是太子殿下王闕親自向皇帝請旨,說是與準太子妃喬子樺的這段婚約需得作罷了,因為他心裏已經有旁的姑娘,再留不得太尉千金的一席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