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生死門3(1 / 1)

大熱天的,卓聞換了條毯子,將自己裹得更緊了些,正靠在榻上淡定地嘔血,她將一隻帕子抵在唇角,咳了幾聲,倒有些意外:“太子殿下的速度夠快,這邊剛同我講好,那邊就將內定的太子妃一腳踢開了?”

穀雨滿臉寫著興奮:“對!踢得那叫一個嘎嘣脆!”

王策抬起頭來,麵無表情地瞄了一眼主仆二人,又垂下頭,甩了甩酸痛的手腕,繼續辨著那一堆破爛書上模糊不清的字抄著,桌上那半人高的厚厚一摞是幾天前的功績,據說院子後麵還有小半車。

這位卓聞先生興趣著實古怪,不知從何處搜羅來不少泛黃且帶著漏洞的書來,借著白露和穀雨寫字難看、自己又帶疾的原由把他捉來做苦力,每天從日出抄到日落,原本他還以為這些都是什麼晦澀難尋的古籍,可他抄了幾本後發現大多卻是些狗血俗套的話本子。

他在卓聞的宅子裏住了有幾日了,這裏的生活較比皇宮中的還要無趣得多,他發現卓聞原來並非是在誆他,而是真的體弱,他每日見她五次,她必有三次都在嘔血,看神色似乎也是習以為常了,小小的人兒,慘白著一張臉在那裏使勁地咳,看著也怪叫人心疼的,王策難得心軟,多嘴去問了一句,卻不想換來卓聞一個白眼,王策悔得咬牙切齒,此後若非必要,絕不再同這死精怪多說一個字,看她那副麵相也是活不長的,許是十天半月後就將身子裏的血咳盡了,到時候還賴著誰去做皇後。

卓聞卻看透了他的心思,也必然不肯放過,她似十分歡喜看著旁人氣急敗壞的模樣,忽然喚了他一聲:“阿策?”王策裝傻充愣,字抄得飛快,也不應聲,更是撩撥了卓聞惡作劇的心思,她將要起身,卻聽屋外傳來白露幹巴巴的聲音:“先生,來客了。”

王策仍握筆抄字,卻因逃過一劫暗暗鬆了口氣,卓聞將他這副形容看在眼中,笑得很是張狂,遂微微斂容,道:“請罷。”

腳步聲由遠至近,屋門被白露推開,她連話都懶得多說,將客送來轉身便走,倒是來客帶著笑音低低道了句:“有勞姑娘了。”

王策握筆的手一僵,他抬起頭來,果然望見了薛太傅那張怎麼遮也遮不住風.騷的臉,他木冠白袍,手握一把竹骨扇,雙眸長而魅,分明是一副書生的扮相,卻瞧不出絲毫的文弱,氣勢竟不輸太子王闕。

卓聞微微眯起眼,帕子抵著唇角又輕咳了兩聲,輕聲道:“敢問這位公子是?”

薛太傅走進屋內,揖禮道:“是薛某唐突了,在下薛鶴,在宮中為官,愧擔太傅一職,事發突然,不得不來先生處叨擾。”一番話說得斯文且客氣,但怎麼看怎麼覺得他話中眼中皆帶著勾子,一旁的穀雨悄悄臉紅了。

卓聞還沒來得及同他也客氣一番,王策已然開口:“兄長怎麼了?”

薛鶴望向他,一字一句地道:“喬太尉帶著千金找進了宮中,勢必要向太子殿下討個說法。”

“討說法”想必說得已是十分委婉了,喬羽膝下隻得這一女,寵得不知如何是好,加之喬子樺相貌、才華皆不是一般的出眾,在靖國中的名勝也是響當當的,這樣的姑娘嫁到哪裏都可算是給婆家的門上添光,雖說太子殿下也是天生的金貴之人,可喬子樺嫁他,確也不算委屈了他。

畢竟是個姑娘家的,當初欽點她為太子妃時聲勢何其浩大,如今竟說罷了便罷了?換誰能忍?

王策看了一眼還在桌前悠閑喝茶的罪魁禍首,撂了筆:“我現在便隨太傅回宮。”

卓聞揚了揚手:“替我向太子殿下問聲好。”看樣子並沒有挪窩的打算,卻不想畢太傅卻一手按住了王策的肩,恭敬地望著卓聞,慢吞吞地道,“先生也一同去罷?”

“我去做什麼?討打嗎?”卓聞也同樣慢吞吞地應著他。

王策忍不住又瞟了她一眼,心中思索著她許是還是有些自知之明?

畢太傅一張桃花似的麵孔又帶了笑意,卻又了幾分狡黠:“有太子殿下庇護,誰敢對先生不敬?是宮中那邊已安頓妥當,這便要先生入宮去修養身體,也好將留在此處叨擾許久的二殿下一同帶回去。”

卓聞聽他這樣講,隻得歎了口氣,穀雨便起身將她扶起,站在對麵的王策一聽可以回宮,雖然麵上還是看不出悲喜,一雙眼珠子卻似在冒光,看來這幾日還真是苦壞了他,果真是個過不得安生日子的。

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