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生死門8(1 / 1)

王闕終是忍無可忍,跪倒在皇帝麵前,擲地有聲:“父皇,二弟實在無辜,此事皆因兒臣所起,請父皇責罰。”

皇帝正恨鐵不成鋼,卻忽聽一直在殿中冷眼瞧著的卓聞開口了。

她看這場戲看了許久,喝茶喝得肚皮滾圓,聲音便有些懶洋洋的:“皇上,不得動氣,傷了龍體便不好辦了。”

皇帝提著一口氣,忽然想起若是追根究底,這禍事到底還是眼前這位小先生引起的,他衡量再三,因著有些顧忌她的身份,不久前的一條命又是從她手中撿回的,便強忍不悅,撐著麵上的笑容道:“先生到底寓意為何?”

卓聞淡道:“自是為了助皇上和殿下一臂之力,殿下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今日已親眼所見,既然如此,卓聞決不食言。”

王闕伏在地上,頭垂得極低,沒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隻能聽見他的聲音:“本宮也絕不食言。”

卓聞點頭,走到皇帝的麵前,她小小的個子,若要看清皇帝的臉需得費力地踮起腳尖,揚起脖頸,可她卻隻是從袖中掏出一卷羊皮卷,不高不低地舉在麵前:“皇上,二殿下的事情到底如何,且先放到一旁,這裏有個東西您可有興趣先瞧上一瞧?”

皇帝狐疑地接過羊皮卷,翻開後先是粗粗一掃,目光卻漸漸凝固,豎起眉來:“這上麵的……同喬家有什麼關係?”

卓聞道:“喬家的勢力,皇上心中是清楚的,光看今日隨太尉同坐殿中的一眾黨羽便知,好在皇上未曾妥協,否則喬子樺若真做了太子妃,喬家豈不是捏了靖國的小半邊江山?在朝中尚且如此,在宮外更是早已布下了棋局,這卷中所標,皆是同喬家往來頗密的衛商,光看著這個,想必皇上已經清楚幾分那喬羽到底安了什麼心,難保他不借此發難,裏應外合。”

王策神色冷淡地望著卓聞,心中已明了大半,原來她剛剛同喬羽所說的“有備而來”並非是指那錦盒中的一紙書信,這羊皮卷,才是能要了喬羽老命的利器。

喬羽千算萬算也想不到,這半路殺出的小姑娘搶了他女兒太子妃的位置不說,竟在短時間內找準了他的七寸,找準了也罷,還叫她就這般輕易地捏在了手中。

皇帝又將那羊皮卷看了看,眉目卻忽然舒展開來,溫聲道:“先生如此苦心,朕心領了,隻是單單一卷羊皮,卻無法叫朕如此輕易就信了先生。”

老狐狸也不傻,言下之意是你也不是個好東西,憑啥你說啥我就信啥?

卓聞也溫和地道:“皇上若是有意,大可派人按著這卷上所標之處一處處的摸著查去,看這些年來喬家牽上的那些衛商的大戶,有沒有一個是能輕易對付的。”

長久以來,靖國中大半的金銀流動都靠那些從衛國湧來的商戶撐著,若是得罪了他們,叫他們抱起團來撤去大半,動蕩之大,保不準到時候百姓連口白粥都難喝上。

她的話中話也很明了,不信你就去試試,看你那點本事,早晚哭著回來求我。

小姑娘在皇帝麵前的氣焰也如此囂張,不知以後還要怎樣無法無天,皇帝思忖半晌,還是做了笑麵虎,一麵將卓聞好吃好喝安排在了宮中,一麵黑著臉命人去按著這羊皮卷上的位置一處處摸著查了。

皇帝急得火燒眉毛,風塵仆仆地出了大殿,王策因跪在地上太久,姿勢又不佳,雙腿壓得有些麻,反正此刻父皇也不在,他便不急著起來。

半路被請出去的薛鶴如今也得了機會折回殿中,一眼便瞧見太子殿下指尖點著太監捧著的膏藥,細細塗在王策腫了半邊的臉上,動作輕得似乎連喘氣都成了件難事,站在身後的一排小宮女看得臉紅心跳,互相遞著眼色,眉毛要挑到天上了。

殿外的日頭極足,薛鶴摸了摸自己的臉,覺得他這一副上天入地都難尋的好相貌走到哪裏都是礙眼,更別說此刻站在這哥倆的中央了,他細細歎了口氣,走了,兄弟二人的寥寥數語落在耳中,也遠了。

說了什麼?薛鶴記不大清了,左不過是那些你疼不疼,可否怪我的話,二皇子好像不停搖頭,這孩子從小便是個幾個巴掌也拍不響的悶葫蘆,什麼苦都憋在肚子裏,今個也一樣,挨了一耳光,縱使疼得厲害,也一句話也不講。

隻是他的神色實在叫人心疼,仿佛是個早已知曉自己會被丟棄的孩兒,所以就算真的被狠心丟到了街邊,也不怒不哭,隻默默受著,不怪一人。

二皇子,這樣好的一個人。

薛鶴走累了,倚在一棵樹下,想起剛剛的情形,忽然彎起嘴角,笑得極美。

這樣好的一個人,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