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合離2(1 / 2)

又來了,每次來江府與老夫人相見,此類談話必得三番五次的上演。

江離輕咳一聲,扭頭裝作望風景,又將這燙手山芋丟了回去。

卓聞心中怒罵他一句忘恩負義的崽子,麵上卻笑得愈發大家閨秀似的賢淑:“江少爺玉樹臨風,溫文爾雅,才貌……財貌雙全,是女子夫婿的上選。”

老夫人的眼睛頓時放光:“那先生……”

卓聞卻長歎一聲,做足了嬌羞惋惜狀:“隻可惜我與少爺無緣,早在半年前,我已嫁人為妻了。”

此話一出,連江離都驚呆了。

老夫人到底是衛國富商之首江家的人,自然不是個好糊弄的,她滿臉的不信,嘖嘖搖頭:“怎的就嫁人了呢?嫁了哪家?可是這衛國中的?”

卓聞一聲嬌嗔,江離與穀雨甩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卻聽她柔柔地道“啊,此刻他就在門外,阿策?”

眾目睽睽之下,醜得天理難容的少年雲淡風輕地走了進來,乖乖站到了卓聞的身旁:“你叫我?”

老夫人眼睛一瞪,高呼:“夜叉!”又一頭栽倒,卓聞哎了一聲:“不礙事,老夫人精神好得很,多睡幾個時辰反倒是好的。”

江離有些無奈地望著她:“還請先生不要拿家母做玩笑。”

卓聞笑道:“江少爺放心,令母的身子的確已見好,隻是那心有憂慮……倒是真的,少爺若是能今早成家,也真真算是了了令母一樁心結了。”

縱橫商場的江離少爺什麼都不怕,可一聽此事,整張臉頓時頹了下去,草草應付幾句,邁著虛浮的步伐匆匆離去。

穀雨望著他的背影,緊張得聲音發緊:“先生,江哥哥為何不成家?”

卓聞應付著:“我怎麼知道?你自己問你的江哥哥去。”

穀雨一咬牙,竟真提著裙子追去了,身後白露趕來,疑惑道:“她怎的跑得那麼快?”

卓聞意味深長地笑了:“去追江離了,許是琢磨著該如何嫁給他才好。”話音剛落,白露便一陣風似的,擺著一張猙獰的臉,也追去了。

卓聞的神色便很是心滿意足。

夜時,屋中剛剛燃起一盞燈,王策方同霍濯一番酣談,二人皆是盡興。這書生幾日前莫名上門叨擾,起初王策還有些摸不清頭腦,隻道他許是讀書讀傻了,竟跑來找他交朋結友,可日子久了,王策竟發現他們竟意外談得來。

霍濯身上尋不出大多數讀書文人的酸氣,反而甚為豁達,又自有一股子孤傲,二人談到昔年戰事,大論靖衛之爭時,霍濯便神色黯然,緩緩搖頭道:“我看那未孚並非史書中陰險之徒,寧王麼……怕就難講了。”

王策頗有興趣:“為何?”

霍濯欲言又止,歎氣道:“曆來史書,皆為史官編撰,若非要考究那些個虛虛實實,誰又能辯得清?在朝為官,因懼天威,有幾人能誠記君王得失?大多是有功便捧得天花亂墜,有過便視而不見,一筆帶過罷了,如此一來,功過相較,那過失便顯得微不足道,史書上隻讚寧王為國盡忠盡瘁,那些個叫人不恥的名頭全都扣在了未孚的頭上,想來便是這個道理了。”

他一介窮書生,整日不琢磨著如何考個官兒,發個財,反倒對這些事情頗有趣味,整日論論這個,評評那個。

王策覺得,霍濯是個好玩的人。

眼瞧著窗外夜漸深,王策在屋中翻了會霍濯帶來的書,忽聞窗外傳來陣陣抽泣的聲音,顯得有些毛骨悚然,王策怔了怔,提燈推門,尋了一會,卻見不遠處的樹下,穀雨正癱坐在地,滿麵淚水,一雙眼已哭得紅腫起來。

薛太傅的話又在耳便響起——女人皆是麻煩,王策覺得卓聞已是麻煩中的麻煩,此刻穀雨正哭著,哭了的女人更會是應付不得的棘手麻煩,他後退一步,裝作視若不見,正要掩了門,不想穀雨一聲哀嚎:“阿策!阿策你果然是個好心的!見我難過便要來哄我,嗚嗚,男人也不全是壞東西……”

王策掩門的動作僵在那裏:“你可是誤會了什麼?”

穀雨腦袋搖得似撥浪鼓,起身捂著臉撲了過來,竟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裏:“阿策,江哥哥說他已經有了心上人,而且……而且非她不娶。”

王策咬著牙,使勁掰著她箍住自己腰腹的雙手,可這小丫頭不知哪來的力氣,十指似鐵箍一般,竟紋絲不動,他抬頭望天半晌:“那你這樣箍著我,他便能娶你了?”

穀雨卻哭得似斷了氣:“那我該怎麼辦?江哥哥非他的心上人不娶,我、我也是非江哥哥不嫁的……”她一麵說著,一麵將腦袋埋在王策的衣中,止不住的抽泣,眼見著是真的傷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