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君子有斐3(1 / 2)

他要怎麼說,喬子樺其實也隻是個貪婪的傻姑娘,天生一副好樣貌,自詡才情高,她高高站在頂端,眼前腳下便是懸崖,她生怕自己跌到在不見光的崖底,文論崖上的風景多麼旖旎,她卻也是整日患得患失,總想著高些,再高些,若站在了雲彩上,便不會跌得那麼慘。

貪婪是錯嗎?自然不是。

他並非同情她,也並非對她心生愛慕,他隻是不忍罷了。

不忍喬子樺,不忍穀雨,不忍白露……他眼前的一個個人,他都無法眼睜睜瞧著他們一無所有,失盡良知。

他本活得像個無欲無情的木頭,所以這原由,便覺難以啟齒。

卓聞將手中的燈抬起,高高照著他的臉,半晌,她伸出手來,接過那卷書信,柔柔地笑了。

她輕聲道:“很好,阿策,這次我定然沒有看錯人。”

白露自飲了青陽的血後,沉睡了整整七日才醒來。

霍濯再見江離時卻是少見的壞臉色,他捧著幾卷書,直言不諱道:“少爺可知近日這衛國內都在傳些什麼?”

江離眼底烏青,疲態淋漓盡致,神色倒還溫和:“說來聽聽。”

霍濯見他明知故問,心中便又惱了幾分:“少爺整日守在那姑娘的榻前,自府中傳了出去,皆說少爺被妖怪迷了心智,更有甚者……”

江離唇角一彎,抬手比劃了一個動作將他打斷,半晌,卻是挑起了另一番話。

“眼見著今年的科舉也快了,你準備得如何了?”

霍濯一愣,神色便又難看些,他因憋著一股子氣,本欲不答,可見江離眼中的關切並非作假,隻得冷聲冷氣道:“備好又如何?還不是同往年一般,探花為何人已然內定了。”

江離握著書,輕聲一笑:“年年如此,你卻也年年考著,心中清楚便是,嘴上說出便無趣了。”

“少爺……”

“恩。”他應了一聲,輕輕歎氣,“往年是委屈你了,隻因這衛國重武輕文,我是怕你招惹災禍,才叫你掩了鋒芒,今年的科舉,你隻管施展拳腳便是了。”

霍濯卻道:“今年怎就不同以往?”

“你若信我,便不必顧慮。”江離拍了拍他的肩,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聽見屋中有了動靜,應是白露,便朝著霍濯擺了擺手,匆匆離去了。

霍濯一張臉鐵青,一路走來連府中的下人都議論江離好色入骨,府中養著這樣多的美嬌娘也就罷了,如今整日守著一個像是魔瘋了,霍濯的腳步愈發慢了下來,他站在長廊外,默默望著兩個仆從正眉飛色舞得暢快,許久,轉身提了一桶水,直澆了他們滿身。

兩個仆從年紀不大,是氣盛的時候,此刻正聊得痛快,皆被這一桶水澆傻了,轉目便瞧見霍濯手提空桶,冷眼望著他們。

府中最不受眾人待見的便是這霍濯了,一依附著江離生活的窮酸書生又有何懼?其中一個怒氣衝衝上前提起了霍濯的衣領,唾沫幾乎噴到了他的臉上:“狗東西!想是讀書讀傻了,竟敢這樣對待爺爺我?”

霍濯目光森冷,平靜道:“你既說我是狗東西,又自稱爺爺?如今我也算是見識了,竟有人這樣拐著彎罵自己是個畜生。”

“呸!少在這給我咬文嚼字!”仆從咬牙切齒地打量著他不堪一擊的身板,“你也就這丁點的本事!有種的來打一架?”

霍濯緩緩抬起頭來,眼中的憎惡與不屑竟似毒舌的信子,驚得那仆從愣了一瞬,他麵無表情地操起手中的空桶,狠狠甩在仆從的腦袋上,冷道:“打你髒了我的手。”

仆從被打懵了,可回過神時另一個也已衝了過來,狠狠按住霍濯的肩叫他動彈不得,被打的那個兔子似的跳了起來,咬牙切齒抽了霍濯幾個耳光仍覺不爽,左右尋望著,竟提來一條木棍,直指著他的鼻尖,痛罵道:“今日竟叫你這豬狗不如的書生給打了,看爺爺我不撕了你的嘴!”

霍濯臉頰紅腫,雖不言語,可胸口卻似火燒一般,隻叫他覺得連呼吸都是燙人的,仆從見他不肯低頭,更是惱怒,甩著棍子便要打上去,卻忽聽一聲音似帶著笑意傳來:“有意思,你們憑什麼瞧不起讀書人呢?”

聽了這聲音,霍濯的眼圈紅了。

眾人望去,隻見卓聞笑意盈盈地從長廊的後頭走來,她的目光從那兩位仆從身上一一望過,那二人不知怎的,竟覺背後發涼,皆愣在那裏了。王策本是走在卓聞的身後,可他瞟了一眼霍濯的形容,便邁了大步,跨到仆從的麵前,一把擰了他的手腕,棍子應聲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