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埋天寒光瑟瑟,燈亂影殺氣沉沉。
誰眼裏分相異詭,誰身後笑裏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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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我與黃家堡幾人一齊上高台,不死派選將,霓庭一重門篩選宣告結束。
為掩人耳目,黃於蓋將所有頭顱,無論人首獅首全都用黑布包裹,一齊交給主事的官員。因此當我與餘衝率領的完顏一族碰麵時,並沒有發生嚴重摩擦。
如今站在高台之上共三十二人,三十應征者,一官員,一小童。相比剛入霓庭人數,十分之一。
“這小童莫非也想當將軍?不過沒有集齊十個頭顱是難以進入幽庭的。”官員打量著傅龍道。
“他隻是跟著我,並不參與選將,如何?”
官員笑道:“少俠願意分心兼顧,倒未嚐有不可。隻是選將一事,並非兒戲,倘若傷及無辜,事不在我。”
“無妨。”我答道。
官員微微點頭,隨即走至高台邊緣,向下望了望,而後轉身麵向眾人。
“恭喜諸位豪傑,爾等已順利進階,接下來煩請各位隨我進入第二重門內。前方乃是幽庭。”
“且慢!大人不解釋清楚第一重門篩選為何用這等方式麼?”從人群傳來了一聲質疑。
官員盯看著這一名器宇不凡,右手耷拉無力,左手亦不協調的人,不禁發聲笑道:“壯士希望我作什麼解釋?”
黃於蓋指向台下,道:“隻是一次選將擇帥罷了,閣下這一聲令下,折損了不死派上千兵力,豈不是有違初衷?”
官員又笑:“爾等既然已經取了這麼多頭顱,定已知曉那些兵卒全是已死之人重生之傀儡。他們既可活一次,便可活兩次,三次,無數次,直至身形破損無法執刀為止。”
“難道下麵那些無頭屍還能起身再戰麼?”黃於蓋問道。
“不錯,隻要君王有意再賦予他們靈魂,他們哪怕隻剩一足一口,都可跳著呐喊戰鬥!”官員揚聲道。
“幻獸,也是有靈魂的。”
官員的語出驚人,令黃於蓋驚異不已。而我的腦海中則突然閃過薑邢曾說的話——他指的莫非就是這個道理?
完顏一族方麵,聽到官員的話卻開始另一方麵的討論。
“錢欲那廝難道連十個頭顱都拿不到手嗎?”右隊長梓男帶著別扭的口音問道,顯然被薑邢傷的嘴還在作痛。
“哼!他肯定又在哪兒偷閑。首領,我去把他抓回來!”正堂副隊長那昕說道。
餘衝淡淡答道:“隨他去。”
隻見他微微一笑,突然望向我,令我內心猛地一顫,忐忑不安……
其餘相識不深的人員亦三三兩兩對話著,直到最後喧鬧漸止,官員便又立身大喊:“若是沒有其它困惑,請各位收拾好頭顱,隨我一同前來。”這一次,他用了與第一次講話同樣的聲音,直灌入腦,仿若宣告。
說話間,高台一邊的二重門開啟,一股花香伴著寒氣撲麵而來。
八成人一聞香氣便警覺地捂住嘴鼻;不知者則環抱自身不禁顫抖起來。
這個味道我也熟悉,正如任諦所說,在這不死王宮之內,果然藏栽著不計其數的心怡花。
“小劍,我餓了!”傅龍大喊著,同時貪婪地吸著花香,與第一次遭遇心怡的我一樣。
“從現在起,你要是能一直憋氣,小劍我就帶去吃好吃的!”
“真的?”他好奇地瞪著雙眼,“什麼好吃的?”
“你隻要照做,很快就能看到了!”
語畢,他果然照我所說,欣喜地用雙手捂住了口鼻,表現出一副期待的樣子。
開門後等待片刻,我原以為會有人提出“心怡花”三字,可眾人基本上都閉口不言,偷偷觀察身旁人的反應。知者既知,盲者已盲。隻有餘衝一人自顧自用長槍串起十個頭顱。
我挑選了十個黑布帶係在腰間,特意避開了裝獅首的布帶。
“如今可以告知你們,此次選將分為三重門,第一重霓庭之門,是考驗為將者應急能力,作戰實力以及殺戮心理,而接下來第二重幽庭之門,則是考驗為將者的指揮能力和韌性。請各位豪傑帶上自己所有的頭顱,跟上在下的步伐。”說著官員又向那些未收集足夠頭顱卻還在台下逗留的人員大呼道:“雜兵就在霓庭欣賞繽紛的夜色吧”
雜兵?
“哈哈,哈哈!”“林裏飛鷹”那昕突然笑道,“‘蕩紅獅’也有被說成雜兵的時候!”
“那昕!”餘衝的聲音平淡,卻似一股殺氣傳到那昕的喉嚨,令後者閉口打顫。
比從幽庭裏傳出來的寒氣更冷的,是完顏一族首領危險的氣息。
還是與之前一樣,餘衝帶頭進入了幽庭;而我,又是最後一個。不知是不是錯覺,在二重門關閉的同時,我似乎聽到了從後方——霓庭之中再次傳來了慘叫聲與殺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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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來,幽庭的模樣逐漸印入腦海。青磚碧石,反影在地,天下泛藍,幽幽寒香。這一處的境遇,倒與那亡靈鐵騎界地有些相似。然而如今身在宮城之內,四麵圍牆,無需擔心從視野盡頭突現的亡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