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獵刀(1 / 2)

無論是誰,最難忘的總是根。

獵人最初隻有皮衣與獵刀在身,即便身經百戰,麵目全非,也將視首次狩獵所用的獵刀為第二生命,絕不輕易離身。正如劍客一般,再醜再鈍再危險的劍,隻要相互初屬,人劍便相依相存,難以分離。

不死派選將進入第二輪篩選,僅剩不到二十人站立在栽滿名為“幽蘭芳”的毒花花壇之前。幽庭的寒氣凍得人瑟瑟發抖,不少人還顧不上取暖,盡力屏息製氣,痛苦不堪。而主事的官員卻一副愜意狡詐的樣子,靜靜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幕,好像這正是他期望看到的結果。

火花初閃的地方,那昕奪過獵刀,一再質問我如何得到它。我若回答是錢欲本人親手相贈,他會信麼?

我沉默不答。

他斜視我一眼,突然大笑道:“難怪錢欲沒有到此,原來是被你打敗,丟了獵刀,沒臉來見首領。”說著他將獵刀扔回,“既是你的戰利品,我沒理由拿走。”他拍動起翅膀,仔細打量了我,臉色稍變,似是發現了我的缺失。他指了指自己背後道:“還有所保留麼?有意思!可別死了!”言畢,他飛回到餘衝身後,變回人形向他彙報了某些事。

沒想到,僅僅是一把獵刀,竟讓那昕對我如此改觀,就連餘衝在聽過彙報後也露出一絲殷情的笑意。

至此,我與完顏一族還是未能正麵開戰。可是那昕將“幽蘭芳”強塞入傅龍嘴中的事並沒有就此結束。即使傅龍臉色舒和,卻還保持昏迷的狀態。他一刻不醒,我便一刻不得安心。事到如今,該問問這官員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了:“大人,我們已在這等待多時,您不是該說明一下二重門篩選的具體要求麼?”

隻見官員展臂揮袖,似乎正有開口之意。隻見他道:“考驗早已從諸位踏入幽庭之初便已開始,不知花者不僅淘汰,甚至命喪於花壇之內。而生還人員則需踩過他們屍體,去尋找深藏在花壇之中的六道虎符。不過有一個條件。”官員突然右手高舉,隨後花壇之內便刮起了一陣陰風,伴隨著花枝折斷的聲響,上百隻無頭死屍赫然站立,”必須指揮你的士兵。”

就在眾人愕然之際,死屍們竟自己動了起來,陸續有序地走到了花壇之前,立於官員之後。

定睛一看,所有死屍皆身披鎧,體型相似,辨不出異者。且不說現象令人毛骨悚然,即使我們真的有意挑選他們手下,又該如何區別他們?

“莫非是要將這些頭顱按上?”完顏一族右隊長梓男驚呼道。

的確,即使是這類荒謬的事,此刻看來似乎順理成章。我們不過是為這些頭顱換了個身軀罷了,它們原就隻是死物。

官員果然笑著點頭,確認了梓男的假想。待眾人驚歎一陣,他便示意擇兵開始。

“且慢!‘幽蘭芳’之毒究竟何解?”我抱起傅龍逼問道。

“若是毒的話,他已經解了。隻不過一次吞下過多花瓣,寒氣上湧,暫時凍結了頭腦,待血液慢慢通路,他自會醒來。”官員側目對我,顯得有些不耐煩,“僅此一次,倘若這小鬼再出事,本人可不會憐憫。”

聽他的語氣,似乎對我問解毒之事十分不滿。

我倒是原來就知道這解毒法,如今因傅龍之事陰差陽錯為他人解謎,確實有礙篩選公平:那些原本還屏氣觀望的人聽到了我與官員的問答,如獲至寶,早已一擁而上去采摘那食人毒花。隻要這毒一解,之前官員所做的一切拖延全都白費,這正是官員對我不滿的原因。

花毒告一段落,尋虎符又開始,選將之事,緊湊有序。完顏一族以餘衝為首,已然開始逐個挑選中意的死屍。他們十分熱衷於頭身複合之事,看那昕不斷按了摘,摘了再按便可知曉。將這些頭顱屍身像玩具一樣玩耍的,也隻有流著妖獸血的完顏一族能夠做到。

黃於蓋亦準備去征取他的士兵。但此時此刻,冷靜下來的我可不能把他曾說過的話當作耳邊風。趁著當下氣氛尚佳,有些事必須要問個明白。

我上前拉住他。他轉頭露出一番驚異:“少俠,有何事?”

“你若隻是知道如何解心怡花之毒也罷了,可青龍之淚與淨鱗你又是從何得知?”我問道。

黃於蓋猶豫了片刻,露出一臉難色。“如今小童已經沒事了,少俠何必深究呢?”

卻在此時,周邊傳來了眾人一陣高讚:餘衝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取得了第一道虎符。隻見他身邊的十名死士列隊有序,整齊待命,襯得餘衝好像一名功高蓋世的大將軍。

“劍少俠,你也見到了,餘衝具有壓倒性實力,我們若是在這裏就掉了隊,絕對無可能將其打敗。你若對我有懷疑或意見,不如一開始就拿獵刀抹了我的脖子。如今既然到了這一步,希望你以大局為重,有事待一切結束之後再說。”

我鬆了勁,他掙開我的手,提著十隻黑布帶便去挑選中意的屍身。望著他的背影,我忍不住質疑自己的優柔寡斷:這個黃於蓋果真隻是為了打敗餘衝,展示亡國餘威?明明滿身都是疑點,我卻一次又一次被他說服。

由於傅龍一直未醒,我寸步不離,隻能眼看屍身一個個減少,花壇之中的“組合屍”越來越多。不過這也讓我有暇分析選將之人的實力。有一點值得注意,雖然人頭是自己選擇,但在死士聚攏後,仍然很難分辨出甲乙丙丁,因此時常有誤傷自己人的情況發生,這便是指揮者開戰前未統一標識與稱職便草草發兵的無謀表現。按照官員的意思,沒有良好指揮能力的人無法勝任將軍一職,如今看來,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