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青澤和葉辭在靜室裏密談了兩刻鍾,才走出靜室,神色平靜地回到蕭蘊麵前。
秦暄不耐煩地看向盛青澤,瞧見他那仿佛戴上了麵具,忽然間變得深沉起來的神色時,心神一凜。
“盛公子,葉世子的怎麼樣了?他的傷勢發作的時機,可真是巧。”
盛青澤顯然不擅長說謊,遲疑了一會兒,才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承蒙五殿下掛念,阿辭現在已經沒事了,自行調息一會兒就好。”
見此,秦暄頓時更能肯定,這廝定然和葉辭有所算計。
他道:“那就勞煩盛公子,再給康華郡主好好看看吧!不管診出什麼問題來,直說就是,千萬別藏著掖著。”
“五殿下言重了!”盛青澤垂眸,避開了秦暄灼灼的目光,在短塌邊的坐了下來,重新給蕭蘊診脈,許久之後,才收回探脈的手指。
秦暄立即問:“郡主怎麼樣了?”
盛青澤斟酌道:“有些棘手,需得精心調養數年,才能和養到和同齡人一樣的程度。”
秦暄心中鬱鬱。
這豈不是說,他還得再容忍這個盛青澤在眼皮子底下招搖好幾年?
可看在盛青澤那一手精深醫術的份上,隻能不情不願地道:“看來,我日後要經常麻煩盛公子了!”
盛青澤真心實意地笑了笑,說道:“殿下看得上在下的醫術,是在下之幸!”
秦暄心口堵的更厲害了,冷冷問:“那盛公子打算怎麼為郡主調養身體?”
盛青澤道:“最初的一個月,得日日行針,一日也不能斷。等回去後,我會送些帶甜味的藥丸過來,每日早晚各服一粒便可。至於一個月後,該怎麼行針用藥,還得看具體的恢複情況而定。”
這說辭聽上去很合理。
秦暄沉吟了一會兒,問:“郡主不能隨便用藥,你說的那個藥丸,身上可帶了樣品?”
盛青澤點了點頭,自衣袖中取出一個白玉藥瓶,擺到旁邊的案幾上。
秦暄取過白玉瓶,打開瓶塞,倒出了三粒藥丸。
藥丸做得很精致,每一粒都是蠶豆大小,表麵青中帶白紋,散發著一股酸酸甜甜的柑橘氣息,應該是專門給小孩子量身定做的。
秦暄捏碎了一粒。
藥丸不過是在外麵裹了一層柑橘糖漿,裏麵就是成粉末狀的青白色藥粉。
他用指腹蘸了一點兒藥粉,送到舌尖上,一股濃濃的辛澀味在唇舌間蔓延開來。
秦暄目光微寒。
上輩子,他遭遇過無數的刺殺,在戰場上的那幾年,中毒受傷更是家常便飯,吃過用過的藥不知有多少。雖然不敢稱行家,但對常見的毒--藥、解毒-藥、療傷藥、補藥等都有些見識,這會兒已經嚐了出來,盛青澤拿出來的藥丸裏,至少有三種解毒的藥草。
這藥丸本該是補身體的藥,怎麼會變成解毒的?
他心中疑雲大起,麵上卻什麼都沒有問,小心地把另外兩粒完好無損的藥丸裝進玉瓶中,對盛青澤道:“這藥我先留下了,盛公子,你打算什麼時候行針?”
盛青澤雖然覺得秦暄的動作奇怪了些,卻也沒多想,說道:“越快越好。”
秦暄似乎比他還著急,直接道:“那就現在吧!”
盛青澤沒反對,周圍服侍的侍女們很有眼色,早早把銀針等物都送了過來。
但等到盛青澤又在短塌邊坐下去,準備施針的時候,秦暄仍舊杵在房間裏,沒走。
盛青澤頗感頭痛,說道:“五殿下,您能夠稍稍回避一下?”
秦暄目光淡淡:“不用,本皇子保證,等會兒絕對不會妨礙到你!”
盛青澤便不再說什麼了,以他的定力,不可能被一個十來歲孩子打亂心神,自顧自垂眸凝神,動作流暢地運氣行針。
秦暄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那一根根尾端微微顫抖的銀針,留心記下盛青澤下針的順序和手法,越是看下去,越是覺得眼熟。
錯不了了。
這絕對是用來解毒的針法。
上輩子魂魄離體時,他曾經在蕭蘊的身邊,多次看過盛青澤施針救人,自是清楚,盛青澤那身醫術最強大的地方,就是那一手獨特的針法。
解毒有解毒的針法,療傷有療傷的針法,特點鮮明,很難混淆。
這越發說明,蕭蘊的小身體,的確中了毒。
可是,盛青澤既然看出來,為什麼在他的麵前一字不提呢?
難道這家夥以為,得知了真相後,他會對蕭蘊不利?
這就更沒有道理了。
秦暄覺得,自己表現的已經足夠明顯了,盛青澤隻要眼不瞎,耳不聾,就該知道,他會護著蕭蘊,絕對不會放過傷害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