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我來送殿下一程
“你說,你願意帶我走?”蘇婉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到底有沒有明白,我在說什麼?殿下,我——”
“我跟你保證,這不是出於責任,也不是出於憐憫。”容景垣深吸一口氣,終於握住她冰涼的手。掌心的溫暖,是他所能給予的,最直接的表達,“我想與你共度餘生,你能不能不要離開我。”
蘇婉哭了,一時間竟沒了話語。
誰說榆木疙瘩不會開竅,誰說頑石不會點頭?
木頭人說出來的情話雖然不中聽,可是足夠暖心。她想要的,不就是那句話嗎?惟願與君度餘生,相伴相守不離棄。
別人的承諾,也許會一文不值。
可容景垣的承諾,卻是價值千金。他說到必定做到,畢竟他是個說不了謊的人。
“現在給你兩條路,一條我跟你走,另一條你跟我走。”他信誓旦旦。
蘇婉愣在當場,“有區別嗎?”
他難得挽唇,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有,要麼我隨你放棄一切,歸隱山林;要麼你隨我回京,做沐王府的女主人。”
她原本想哭,可突然被逗笑了,一時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指尖拂開她臉上,被風吹亂的散發,容景垣望著她長長吐出一口氣,“你們女人的心思真是怪異,為何總喜歡把話藏在心裏?我母親是如此,怎的你也是這樣?既然你信任我,願意跟我在一起,為何不能坦誠相對?若你今日離開,若我千裏來尋,萬一沒能找到,是不是要遺憾一生?”
蘇婉聽著他訓話,竟莫名有些發蒙。
容景垣繼續道,“人生在世,不過百年一瞬,何必要躲躲閃閃?我承認當時是我自己執迷不悟,鑽了牛角尖。可你為何什麼都不告訴我?”
蘇婉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
便聽得容景垣繼續訓話,“以後,不許隱瞞不許擅作主張。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沒有規矩何來方圓?經此一事,你我各有錯漏,來日不可再犯。父皇說,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你我亦當如是。這雙腿,不管能不能好,回去之後都給我好好躺著,懂?”
“懂!”蘇婉點了點頭。
心裏卻是懵逼的。
“很好!”容景垣招呼了一聲。
白狐快速上前,“殿下,您這是要私奔還是回京?”
容景垣蹙眉,“男兒坦蕩,什麼私奔?回沐王府!”
“沐王府?”白狐瞧了一眼車內的蘇婉,“那這次不會再折騰了吧?殿下,舟車勞頓,實在太辛苦,您可得把自己的媳婦看緊一些。腿傷還沒好就跑了這麼遠,來日你若得罪了她,她不定得跑到天涯海角去。”
“廢什麼話。”容景垣深吸一口氣,“騎我的馬先回王府等著,我自己帶著蔓兒回去。”
白狐笑嘻嘻的上馬,“那就有勞沐王殿下,夫妻雙雙回京去。告辭!”
音落,一聲馬鳴,白狐已策馬回京。
“若是覺得難受便說話,我隨時能停一停。如今京中諸事周全,晚一些回去也不打緊,你別忍著!”他坐在車外,驅車掉頭往京城回轉,一路上依舊絮絮叨叨,“若是疼,就喊我一聲,聽明白沒有?”
“嗯!”蘇婉低低的應了一聲。
蘇婉有些發愣,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早前怎麼沒發現,這沐王容景垣原是個十足的話嘮?
不管你是誰,他都能一板一眼的嘮叨,活脫脫一個老幹部作風?
約莫是行伍出身的緣故吧?習慣了發號施令,習慣了僵硬的口吻。學不會溫柔,反倒學會了嘮叨,看樣子以後的日子,是冷清不了。
那若是來日犯錯,估計能把你的耳朵,都磨出繭子來。
蘇婉的內心,是懵逼的。
馬車走得很慢,容景垣時不時嘮叨一次,時不時停車看看車內。他一直活在男人堆裏,實在不懂得如何照顧一個受傷的女人,所以他的舉動在蘇婉看來,實在有些忍俊不禁。
這磨磨蹭蹭,直到夜幕時分才回到了京城。
如今的沐王府,已經換了匾額,成了沐親王府。
馬車停下來的時候,蘇婉有些害怕。畢竟自己這副樣子,實在不好進王府。教人看見,難免閑言碎語。是故她有些緊張,當容景垣掀開車簾進來的時候,她那張素白的臉上泛起了顯而易見的局促。
“你送我回紅坊吧,我——”蘇婉握住他伸來的手,“等我的傷好一些,再來接我。”
“都到家門口了,又有什麼可怕的?”他蹙眉,女人是不是都這樣膽小?想了想,容景垣道,“你在擔心什麼,不要讓我猜,你知道我猜不著女人的心思。”
蘇婉聲音微顫,“我的雙腿——”總不能說,我的腿廢了,到時候教人看了笑話,傳到皇帝的耳朵裏,皇帝一旦追究起來,怕是要連累他。
容景垣低眉望著她的雙腿,“我知道你不能走,所以——”他幾近小心的將她抱起。
身子懸空的時候,蘇婉當即倒吸一口冷氣,死死抱緊了他的脖頸,身子緊跟著顫抖起來。
“我抱著你進去。”他附耳低語,“你別怕。”
誰都沒想到,剛打了勝仗,剛封了沐親王的容景垣,出去一整日就是為了帶個腿上有傷的女人回來。而且,還是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兒,直接抱進沐親王府的。
宮裏來送賞賜的,因為沒見著容景垣,足足在王府等了一日,沒成想竟然瞧見了這一幕。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
小連子笑嘻嘻的上前,“殿下,您這是——”
“這是未來的沐親王妃。”容景垣麵無表情。
小連子先是一愣,而後急忙搖頭,“不敢不敢,恭喜殿下。”
“不需要恭喜,這是我自己的事,跟誰都沒關係。待會回去跟父皇複命的時候,煩勞公公幫我說一聲,就說過幾日我會入宮請旨,求父皇賜婚,還望父皇能恩準。”
小連子蹙眉,“這王妃她——”
誰都看得出來,蘇婉的雙腿綁著木片,看上去似乎會落下殘疾。容景垣如今算是如日中天,卻要娶這樣女子為妻,實在令人費解。
“有意見?”容景垣抬步往主院走去。
小連子連忙搖頭,“奴才不敢。”
容景垣小心翼翼的把蘇婉放在床榻上,而後小心翼翼的把她的腿放平,親自為她掖好被角,“如果疼得厲害,我去找四嫂,讓她過來給你瞧瞧。”
蘇婉笑著搖頭,唇色有些發白,“我還好。”
疼,自然是要疼的。
傷筋動骨尚且需要一百日,何況是她這也的重傷。能活下來,已然不易。
小連子偷偷的瞧了一眼,這沐親王妃怎麼如此眼熟呢?好似在哪裏見過?驀地,他眼珠子一滯,突然想起恭親王的蘇側妃。俄而他明白過來,這不是恭親王的蘇側妃,而是齊王府的那位吧?
心下一頓,這蘇家兩個女兒,到底是有什麼本事,把這齊王和沐王都迷得團團轉?想了想,該不會是齊王不死心,又玩出來的什麼花樣吧?
思及此處,小連子隻覺得心裏發虛,有些緊張,還是趕緊回宮稟報去吧!
蘇婉實在太累,回來便睡了過去。
贏則等在外頭,“殿下。”
“有事?”容景垣問。
“您把蘇姑娘帶回來,不怕惹禍上身嗎?”贏則擔慮。
容景垣蹙眉,“惹什麼禍?他是我的女人。”
“可她也是齊王府——”贏則輕歎一聲,“殿下好不容易在朝中立足,好不容易從南撫鎮回來,萬一皇上再次遷怒殿下,又該如何是好?”
“那就再流放我一次,再回一趟南撫鎮。”容景垣冷了臉,“又不是不會打鐵,難道會餓死?”
“殿下!”贏則愣住,繼而隻能一聲歎息。
容景垣已經拂袖而去。
他慣來固執,一旦做了決定,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管用。如今他隻擔心蘇婉的腿傷,其他的壓根不在乎。母妃已逝,除了蘇婉,他還有什麼可在乎的?
這功名利祿,天家富貴,本來就不是他所欣羨的。他想要的,隻是穩定的生活,一個溫暖的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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