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了捏孟重光的鼻子,示意他:“翻個麵。讓我烤烤後背。”
大團子乖乖跟著徐行之挪了方位,待避開火勢後,他滿身的汗總算是落下了些。
孟重光被烤得幾近中暑,現在好些了,就開始上房揭瓦:“頭暈。”
徐行之給他按腦袋。
他撒嬌:“要抱著。”
徐行之笑他矯情,但該抱還是抱著,還親了親他的唇。
烤了這麼久的火,他的雙唇還冷得很,親起來如同吻冰嚐雪。
這一切都太好了,孟重光突然疑心起這是夢來,索性身體力行,四肢繩子似的把徐行之纏起來,勒得徐行之想笑:“幹什麼幹什麼,又發癲。”
孟重光還想點什麼,房門卻突然從外被叩響了。
是叩,那聲音卻心得過了分,更像是在撓。
徐行之止了笑鬧,揚聲問道:“誰呀。”
門開了,一個秀氣的腦袋謹慎微地先探了個發頂進來,縮回去片刻,又探出了額頭:“我,陶閑。”
孟重光本來隻覺自己做了個好夢,不料平白殺出了個陶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剛才一切都是真的,臉都黑了,語氣自是客氣不到哪裏去:“幹什麼?”
陶閑嚇得又隻剩了個發頂露在門縫間:“我與曲師兄,房中太冷,做針線活手冷,想,想借徐師兄房間,暖和。”
孟重光:“……走開。”
與此同時,徐行之道:“請進。”
兩個聲音交疊在一處,陶閑一時間簡直是進退兩難。
孟重光和徐行之大眼瞪眼互看了一陣,最終還是前者乖乖讓了步,蜷在徐行之懷裏沒挪窩,夫唱夫隨道:“進來吧。”
陶閑一進來就看見兩個歪在軟榻上的俊美男人,紅意泛到了耳朵根,叫了聲徐師兄,又叫了聲孟師兄,才唯唯諾諾撿了把冷板凳坐下。
徐行之招呼:“來這兒坐,暖和。”
“不,不用。”陶閑拎著他用細枝編成的針線籃,羞澀道,“這裏就很好。”
徐行之也不勉強他,由得他自在。陶閑有了個火塘暖身,坐定嗬手片刻,便從針線籃中拈出一件正在織繡的貼身褂。
蠻荒裏的東西精細不到哪裏去,可供紡績的棉麻更是難尋,幾人也是尋找了許久才勉強找到了替代之物,而陶閑籃子裏的顯然都是經過精之又精的挑揀才剩下來的,論其柔軟舒適,與普通棉絲也相去不遠。
這般精細的東西做來是給誰的,徐行之問也不用問。
他徑直問了另一個問題:“曲馳呢?以前看你們焦不離孟的,你單獨一個出來,他放心?”
陶閑拉扯著針線索索作響,麵上帶著一點溫存的笑影:“沒事的。他知道我在這裏。”
著,他咬斷了一截線頭,很輕很輕地:“再,他不能,總離不開我。”
徐行之微微凝眉,覺得陶閑這話古怪,但至於哪裏古怪又不很分明,隻好笑道:“他就是離不開你啊。一會兒見不到就到處找。”
陶閑羞赧地笑了:“徐師兄不要這麼,我,我沒有,那麼重要。”
但這並沒有耽誤他的雙手上下翻飛,至少在針線這個行當裏,他能享受到充足的自信和快樂。
徐行之注意到,陶閑指尖有幾處已纏上了薄薄的白紗布,從紗布底端透出來一片鮮紅,像是被磨破了。
徐行之剛想發問,陶閑就抬起臉來,期期艾艾道:“徐師兄,孟師兄,你們,不用管我,就當我不在。”
不過陶閑真的很容易叫人忽視,他本身就瘦,薄薄一片人影弓著腰坐在那裏,寂靜地做著他的針線,很容易讓人疑心他隻是一道影子。
徐行之也不願叫他不自在,便自顧自與孟重光聊起來:“等到出去了,你想做些什麼?”
孟重光幹脆利落:“殺了九枝燈,剝皮抽筋,熬油點……”
話至此,他突地記起自己溫柔乖巧的形象來,立刻把自己扮成一隻人畜無害的貓,蹭了蹭徐行之的手背:“……重光聽師兄的。”
徐行之樂了。
他當然不會忘記房中還有一個人,有意無意拿話照顧著陶閑:“陶呢?等出去之後,陶想去哪裏?”
陶閑低著頭運針如飛,把自己坐成一道清臒的瘦影:“我,不知道。”
“跟著曲馳?”
他呆呆地重複:“嗯,跟著曲師兄。”
“到了凡世間,你的手就不必這麼辛苦了。”徐行之道,“你都多久沒穿過現成衣服啦?到時候叫曲馳從頭至尾給你置辦一件。”
陶閑忙碌的手忽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