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霍東燕撒著嬌不依地叫著。母親最清楚她對藍若希的不喜,竟然還幫著藍若希來教訓她。
章惠蘭瞪了她一眼,眼裏有著責備之意。霍東燕隻能氣恨地嘟起了嘴。
藍若希眨著明亮的杏眸,唇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
霍東銘看她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長。
藍若希衝他俏皮一笑,眼裏揚起了自信,看到她俏皮而自信的笑容,霍東銘選擇包容,置身事外。
他每天都要外出,不可能天天陪在藍若希的身邊。藍若希是自己的妻子,就無可避免地和自己的家人相處接觸。妹妹對若希不認同,雖然他有警告過妹妹離若希三米之遠,可那隻是威脅,是警告,並不能真正解決妹妹和若希的關係。想真正融洽,還得靠若希去改變。
剛才若希俏皮而自信地一笑,是在告訴他,她能處理好所有關係的。
想到大家都是打小便認識的,他選擇放任,任若希自己處理,他隻在旁邊看著。
霍東燕狠狠地瞪了藍若希一眼,看到藍若希笑得那麼無害,她就想抓狂,但一看到自己親親大哥那張深不可測以及麵對藍若希就變得很溫和的俊臉時,她隻能把狂躁的脾氣壓下去。大哥剛新婚,她要是惹怒了大哥,大哥一怒之下凍結了她的銀行卡,那她就得不償失了。
嗯,來日方長,她有的是辦法對付藍若希。
她敢保證以自己的惡行,不用一個月就能整得藍若希換出去住。到時候奶奶她老人家要是舍不得他們搬出去住,她還可以從中挑撥。反正,這場仗她打定了。
她絕對不會讓藍若希在霍家如同在藍家那般活得風生水起的。
想到這裏,霍東燕別開了臉,選擇眼不見為淨。
在她別開臉的時候,藍若希眼裏卻閃過了一抹淺淺的夾著包容的笑。
“若希,來,來奶奶身邊。”老太太嗬嗬地笑著,把孫媳婦和孫女的過招盡收眼底,老人家沒有阻止過半句,因為她和霍東銘一樣清楚,有些關係的改變,的確要藍若希自己去努力。
雖然藍若希成功地鬥贏了霍東燕,但她的眼裏並無惡意,老太太便知曉,藍若希其實就是想一步一步地收服霍東燕。
藍若希從章惠蘭的身邊站起來,繞過茶幾,坐到了老太太的身邊,老太太拉起她的手,慈愛地拍拍她的手背,又看一眼霍東銘,慈祥地笑著:“奶奶這次是真的放心了。”
藍若希杏眸裏飛快地閃過了“又來了”的眼神,她偏頭,淺淺地笑著,那漂亮的眼睛在她淺淺地笑著時彎彎的,如同半彎新月一般秀麗迷人。她反手握拉著老太太的手,老太太年過八旬了,哪怕生活條件很好,極為注意保養,但終是敵不過歲月的無情,那手爬滿了歲月滄桑的痕跡。
“奶奶。”藍若希叫著,在老太太點點頭的時候,她繼續說著:“奶奶到底在擔心什麼?擔心我像姐一樣跑了?還有,奶奶一直說話都是話中有話,到底為什麼?”
老太太依舊笑著,精明的老眼掠過一抹調皮,說著:“若希,你是個聰明人,以後你會明白一切的。明天你和東銘就要去度蜜月了,在家裏吃過飯才回來的吧?和東銘上樓去收拾收拾東西吧,早點休息。奶奶希望你們的蜜月旅行結束後,奶奶可以升格當曾奶奶了。”
“奶奶!”藍若希的臉忍不住燒了起來,其他人都吃吃地笑著。
霍東銘也跨近前來,從老太太的手裏“搶”過了藍若希,攬著她的肩膀,淡笑著:“奶奶,那我和若希先上樓去幫你老製造曾孫子去。”
聞言,藍若希的臉更紅了,就像熟透了的蘋果,讓人很想咬一口。
她在霍東銘的懷裏掙紮著,卻掙不脫霍東銘有力的手臂,隻得把臉死死地埋進霍東銘的懷裏,一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個男人,竟然當著大家的麵說這種話……
羞還羞,一股幸福的暖流還是劃過了藍若希的心房。
霍東銘沉沉地低笑著,手臂緊緊地擁著她往樓上走去,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坐在頂樓上那露天遊泳池旁邊的躺椅上了。
頂樓上的燈全都亮了起來,那潔白如雪的燈光把頂樓照得如同白晝,連角落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與頭頂上的黑色天底組成了“黑白分明”四個字眼。
頂樓上很安靜,靜到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得到。
藍若希先掃望著四周圍的環境。夜色來臨之時,坐在頂樓之上,仰望黑色的蒼穹,看那黑雲翻滾,風雲變幻,感歎宇宙的神奇,蒼穹的大氣。處於高空,熱度驟減,在平地感受不到的涼風,處於高空則能感受得到。此時秋季,總有涼爽中隱隱透著冷意的秋風吹來。
安靜的四周,涼爽的秋風,如果能端一杯紅酒,感覺這是人生最快樂的享受。
看那湛藍色的池水,靜靜的,風吹過,也就淺淺地蕩起粼層,似乎不忍心驚擾四周圍的安靜。
“怎麼上了頂樓?”
藍若希斂回掃視的眼眸,炯炯地注視著霍東銘。
明天,他們就要出門度蜜月了,今天晚上他們要早點休息,她以為他會把她帶回他們的新房裏。
霍東銘抿唇不語,深邃的眼眸熠熠生輝,仿佛是黑夜裏的兩顆明珠。他在她的對麵坐下,眼神異常深邃,似是無底洞,隻要看向他的眼眸,就會被卷入深不可測的洞底,不知道深淺如何。他一直緊緊地抿著唇,深深地凝視著她。
也就是在這裏,也就是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下,也就是在這張躺椅上,她決定了他的一生。
藍若希被他凝視得莫名其妙,卻又沉進他那深深的凝視之中。她知道,他的眼睛總帶有一股魔力,隻要她一看,就會墜入魔窟之中,無法自拔。可她總是在不知不覺間就沉到了他的眼眸深處之中,卻如同一尾小魚沉到了深潭裏,怎麼遊,也遊不到底。那深潭底下的漩渦會把她繞得暈頭轉向,忘記了初衷,等到回神時,卻什麼也沒有探到。
一次次下沉,一次次無功而返。
藍若希從來不知道有人的眼神可以深得像潭水的。
修長有力卻不失輕柔的手指欺上了她的臉。
她微僵,更加錯愕地看著他。
哪怕兩個人已經肌膚相親了,可她還是摸不透他突然而來的動作。
修長的手指帶著貪婪,帶著深情,帶著愛意,輕輕地,一寸一寸地在她的臉上爬過,她想偏臉,他也不讓,她想甩開他的手,他也不讓,她隻能瞪著他,眼裏有著無數的問號。
“若希……”
很低,很沉,很柔的聲音響起。
他叫得深情,叫得肉麻,藍若希差點就要起雞皮疙瘩了,這男人此刻唱的是哪一出戲呀?總該給她劇本看看吧?否則她如何配合下去?
“若希!”他爬在她臉上的手忽然落到她的肩上,然後他站到了她的麵前,手臂用力地把她拉站起來扯入他的懷裏,發狠地摟著。
“東銘,我都要喘不過氣來了。”藍若希推拒著他。
“讓我好好地抱抱你。”
霍東銘低啞地說著。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失而複得。
失而複得?
她怎麼會感覺到這種情感?
藍若希被自己的感覺弄糊塗了,不,應該是被霍東銘弄糊塗了。這將近半個月的日子裏,他總是給她一種感覺,她才是他的真愛似的。
可他和姐姐那幾年的感情卻又真實地存在過。
討厭!
她討厭這種感覺,因為讓她疑惑不解。
片刻後,霍東銘把她輕輕地推開,讓她坐回躺椅內,而他忽然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到一樓去,讓英叔安排人送兩瓶紅酒上來,當然一定要加入甜甜的飲料。
吩咐完畢,他才在她的對麵坐下,目光依舊深沉。
一會兒後,一名傭人就送上來兩瓶加入了大量的飲料的紅酒以及兩隻高腳水晶酒杯,還有兩盤精致的點心。
霍東銘替自己和藍若希都倒了一杯紅酒。
藍若希端起了酒杯就想喝,他卻阻止了。藍若希不解地看向他,他倒酒給她,不是讓她喝的嗎?
“你上午吃了太多的開心果,雖然吃了兩隻山竹,也不知道完全消了火沒有。雖然是紅酒,但也帶著酒精,酒精會讓人上火,你別喝。等會兒我會讓美姨把綠豆湯送上來給你喝。”
他們一回家,他就低聲吩咐美姨替她煮綠豆湯了。
藍若希張嘴就想說什麼,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隻得瞪著眼睨著他,猜不透他此刻到底想做什麼。
“還記得那天嗎?”霍東銘忽然問著。
那天?
那天那麼多,她怎麼知道他問的是哪一天?藍若希還在為霍東銘的古怪行徑而費猜量,此刻聽得他的問話,本能地想著。
驀然,那一幕幕倒回了她的腦海裏,她明白了。他問的是哪一天了。
她臉上的神情轉變,霍東銘一一烙入了眼底。
她並不知道,那一天,她救了他,也救了她自己。
“東銘哥,我們都是被拋棄的人,都是可憐人,不是剛好湊成了一對兒嗎?”
當他聽到她自嘲地說出這一句話時,他是震驚的。
他不敢置信地睨瞪著她,看到她的臉上全是落寞,紅唇略彎,掛著的嘲笑就如同一根根刺一樣,刺痛了他的心。他不喜歡她露出那種笑容,好像她是被全世界都拋棄了似的。他知道,她剛剛失戀,雖然她表現得很堅強,從她的眼眸中,他還是捕捉得到她的痛心,她的落寞,她的茫然和悵惘。
誰不希望自己的愛情完完美美,沒有傷害,沒有背叛,沒有拋棄,沒有橫刀奪愛呀。可是愛情的路人,大部份的人都會經曆這些事情。
她剛剛遭受到傷害,他還體貼地說借個肩膀給她靠靠。結果,一夜到天亮,就輪到了還沒有走出傷痛的她安慰他了。
當時,他也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但更多的是深思。
盯著她略帶著醉意的美麗瓜子臉,他憤怒的心忽然趨於平靜了。渾濁的腦海開始清晰起來。
未婚妻登記前落跑了,不曾給他一個離開的原因,把他們幾年的感情置之不理,把兩家的關係置之不理,把自己的家人置之不理,帶著一團團的謎,不負責任地跑了。他不知道未婚妻到底哪裏不滿意他,竟然如此不負責任地逃婚。他憤怒,相當的憤怒,要不是看到藍若希,要不是舍不得傷害藍若希,不願意自己的報複讓藍若希恨他,他可能真的會因此而遷怒於藍家。
想他霍東銘,要身份有身份,要外貌有外貌,要財要勢,他都有,他走到外麵,左手呼風,右手喚雨,左手可翻雲,右手可覆雨,他就像T市商界的帝皇,掌控著整個商界似的。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都對他趨之若鶩。
他身邊出現過無數的美女,來來去去,圍著他打轉,隻要他正眼看一下她們,她們都像中了五百萬大獎那般的興奮。可他不曾,他的眼裏就隻有藍家姐妹,他的溫和,他的體貼,他的大度,他所有的優點都擺到了藍家姐妹的麵前。他自認對未婚妻藍若梅深愛著,自認對小姨子藍若希疼愛著,可是……
藍若希在電話裏告訴他,藍若梅逃婚了,他滿腹對未來的熱情都被那句話重重地打擊了,猶如一盆盆的冷水,朝他當頭打來,把他淋得徹底,從頭冷到腳。
他氣,氣得差點發飆,當時他想著要是立即找到藍若梅,他一定會狠狠地羞辱她一番,讓她從此在上流社會裏抬不起頭來的。可當他回到了自己的家裏,他竟然沉默了,不曾主動向家裏的人說半句藍若梅逃婚的事情。
他發現當時他的腦海裏飄過的是藍若希那張瓜子臉,以及那明亮的杏眸。
他知道,一旦家裏人知道藍若梅逃婚了,必定震怒,說不定就會展開對藍家的報複。
所以,他忍了下來,獨自上了頂樓。
當他喝下一杯杯悶酒的時候,他心裏開始疑惑了。為什麼他憤怒,他落寞,卻沒有那種被拋棄的鑽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