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雞聲鵝鬥(1 / 3)

第21章:雞聲鵝鬥

蓋座新的,更好的,完全沒有另一個人的記憶的府第,你會忘記以前,隻記得我的。

袁嬌嬌不能體會南陽王的深意,隻覺得南陽王也許是恨自己多次忤逆他的意思,故意這樣整自己,或者他也許隻是一時高興,又做了個驚人之舉,看起來,自己不滿足他,他一時半會兒是不會放開自己,到底他為何這樣執著呢?

那是她家裏幾代傳下來的祖宅,想到這裏,她的心口隱隱作疼。

“別擔心,你父母的牌位我著人帶出來了,就在包袱裏——”南陽王又想起了什麼,安慰道。

他還真是貼心……

長風浩蕩,暖洋洋的青草的香味兒飄進軟簾,袁嬌嬌看著窗外的田野,認出還是上次去青州的路,車馬喧喧,南陽王帶了不少人,前方的人馬逶迤看不到邊。

她自然也是跑不了的。

她坐下來,在接近六月的豔陽下,又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南陽王沒想到她這次這般安靜,看她合著眼似乎睡著了,便命人拿過書折來,他慢慢的看著,不時的關照一下袁嬌嬌,怕她摔到地上。

馬車上的睡眠肯定是不安穩的,半夢半醒的,中午時分又停下來吃飯歇息,在曠野中支起了帳幔,袁嬌嬌無精打采的坐著吃了一點幹果,便什麼也吃不下了。

南陽王少見的沒有聒噪她,約莫著都休息好了,這才又走。

天黑時依然在郊外紮營,南陽王帶的人馬太多,經過城池俱不停留,隻在野外歇宿,看著袁嬌嬌明顯有些疲憊的臉,南陽王既想快馬加鞭,也想多停下來休息,隊伍走的並不快。

夏天的風光比冬日自然不同,袁嬌嬌雖然心裏煩悶,但看著沿途的風光,倒也有些收獲,南陽王如今除了見人,行動走帶著她,似乎也覺得自己做的過分了,良心發現,幾次變著法子哄她。

袁嬌嬌依然不高興。

就這樣舟車勞頓的,接近一個月的時間方到雍都,這是袁嬌嬌第一次到雍都。

不由得想起古詩有句:“百千家似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說的就是雍都的博大和整齊肅穆。

雍都的正門十分的高大氣派,門前人來人往的商賈走卒絡繹不絕,雍都外廓城的四麵城牆各設三座城門。東麵為:北通門、中春明門、南延興門,西麵為:北開遠門、中金光門、南延平門。東麵三門和西麵三門兩兩相對。南麵三門為:東啟夏門、中明德門、西安化門。北麵由於外廓城的北城牆中段與宮城重合,就在西段偏設三門:東芳林門、中景、西光化門。南麵三門和北麵三門因此不能兩兩相對。東、西、南三麵的城門,除過明德門為五個門洞,其餘城門均為三個門洞。經過這些城門,都有大道通向遠方。

古人也曾有詩曰:“莫道兩京非遠別,春明門外即天涯。”就是說,從春明門可以踏上走向東方和東南方的大道。

北麵的二門就近可以通到禁苑。禁苑北瀕渭河,南接京城,東至灞,滻,臨,周圍築有苑牆,是—個東西二十七裏,南北二十三裏的廣闊地方。禁苑內有亭台殿閣,還有球場和梨園等遊樂的地方。十分的廣大空曠,更有連綿的草地,是皇家打獵的處所。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雍都的氣派真正是君臨天下的氣勢。

另外雍都的商市也十分的繁榮,雍都東西兩市的生意大約二百二十行也多,包括鐵器、金銀、米麵、魚肉、絲帛,幹果,椒筍,衣靴、席帽、墳典、油靛、臘燭、筆、炭、藥,雕版印刷等等,就以絲帛一類來說,根據分工的不同,工種也多達十二種之多,可見雍都的繁盛。

袁嬌嬌一行的人在城外三十裏的地方,便被文武百官等人迎接了進去,進了城門之後,南陽王就換了車,一行人車馬整肅的走過白玉拱橋,徑奔皇城而去。

袁嬌嬌從車窗裏看到外麵暮靄沉沉,到處都恢宏壯麗,心裏既有離家的愁思,也有到了都城的新鮮感,默默無言的坐在車裏。

又想起了一首古詩:

:玉輦縱橫過主第,金鞭絡繹向侯家。

龍銜寶蓋承朝日,鳳吐流蘇帶晚霞。

百尺遊絲爭繞樹,一群嬌鳥共啼花。

遊蜂戲蝶千門側,碧樹銀台萬種色。

複道交窗作合歡,雙闕連甍垂鳳翼。

梁家畫閣中天起,漢帝金莖雲外直。

樓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詎相識?

借問吹簫向紫煙,曾經學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妖童寶馬鐵連錢,娼婦盤龍金屈膝。

禦史府中烏夜啼,廷尉門前雀欲棲。

隱隱朱城臨玉道,遙遙翠幰沒金堤。

挾彈飛鷹杜陵北,探丸借客渭橋西。

俱邀俠客芙蓉劍,共宿娼家桃李蹊。

娼家日暮紫羅裙,清歌一囀口氛氳。

北堂夜夜人如月,南陌朝朝騎似雲。

南陌北堂連北裏,五劇三條控三市。

弱柳青槐拂地垂,佳氣紅塵暗天起。

漢代金吾千騎來,翡翠屠蘇鸚鵡杯。

羅襦寶帶為君解,燕歌趙舞為君開。

這樣胡思亂想著,車子便到了深宮,在一處金碧輝煌的所在停下了,她連日奔波,累的頭暈腦脹,有宮娥等人迎上來,攙扶她去後麵沐浴歇息,她對這陌生的所在心裏很緊張,但是南陽王早已不知道到哪裏去了,她隻好先隨著她們進了房間。

到處都金碧輝煌,耀眼不已,然而又有一種曆史的肅穆和沉鬱,袁嬌嬌雖然也覺得這裏的確是皇家氣象,很不錯,但總覺得仿佛各處都有陰魂,挺嚇人的,一時洗完了澡,又換了衣裳,天黑下來,暖洋洋的讓人提不起精神,她困乏已極,飯也沒吃,倒在床上便睡了。

外麵侍衛的身影映在窗上,她雖然累,睡得並不安寧。

直到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方聽到腳步聲響,又聽見輕輕的推動房門的聲音,她恍然的睜開眼,發現南陽王回來了,穿著家常的袍服,正低著頭看著她。

袁嬌嬌驚醒了,坐起來,南陽王見她草木皆兵的樣子,微微一笑,低聲道:“晚飯為何不吃?”

袁嬌嬌發覺到了雍都之後,她認識並熟識的竟然隻有南陽王一個了,因此見到他竟然有一種親切感,她不知道這應該是可喜還是可悲,仿佛怕他走了一般,她連忙下床,問:“這裏是哪裏?”

她下床急了些,差點跌了一跤,南陽王伸手攙住她,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安慰道:“別怕,這不是深宮,是我的宅子。”

哦,原來不是入宮了,那麼剛才看到的侍女不是宮娥了,難怪門外有侍衛站崗,袁嬌嬌稍微放心了一點,她對“深宮。”二字有著莫名的忌諱,總覺得那是一個不祥的所在,會將她吸進去,吸幹一樣。

“你……”袁嬌嬌又張口,相問,明日你還在這裏嗎?想想有覺得這話很曖昧,於是又閉嘴,環顧了一圈房間,泄氣的又坐下了,“我沒事了,王爺也早些去歇息吧。”她說。

南陽王本來隻是來看看她,此時見她醒了,便有些留戀著不想走,然而又不想嚇著她,便走到一側,在桌子邊坐下來,說:“本王要晚些睡,看會兒書,你先睡吧。”

說著就從書架上抽出兩本書來,靠在椅子裏看起來,兩個丫鬟過來掌燈。

這情景是如此的熟悉,在劉府,在憩園,甚至在玉柳街,他們兩個晚上的相處經常是這樣的,袁嬌嬌的心又安穩了下來——這裏至少還有她熟悉的東西。

複又回到床上,便又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光大亮了方醒來,一起來就有丫鬟過來說:“王爺到宮裏去了,叫姑娘好生吃飯,他晚些回來。”

然後伺候袁嬌嬌穿衣洗漱,袁嬌嬌隻得接受了,就在旁邊的小間裏吃完了飯,便出了房門,到處走走看。

這棟宅子比青州建州等見過的那些不同,飛簷鬥拱、氣勢威嚴、華麗非常,屋宇重重的,房舍十分的多。

袁嬌嬌所在的這處宅院是主院,側院之類的稍微小一些,但是精致華麗上一點也不遜色,因是六月初的天氣,暖洋洋的,院子裏花木蔥蘢,錦繡迎眸,更是一片繁華的景象,隻是這裏美則美矣,人卻不多,除了家丁仆婦,走動起來都輕手輕腳的之外,並沒有其他外人,顯得像是一個主人很少來的別院。

不過想想也是,南陽王久在封地,是很少來雍都,這裏跟別院也差不多了。

雖然對這府裏的擺設等物並沒有興趣,但袁嬌嬌覺得自己可能要在這裏住一段時間,至少是一段時間,因此也便就四處走走。

到了中午又困了,長途奔波的勞乏還沒有解過來,她又睡了一個午覺,下半晌時分才又起來,南陽王進宮還沒有回來。

百無聊賴中,袁嬌嬌逛到了南陽王的書齋,發現了南陽王數量巨大的藏書,她終於找到了有意思的事兒,便一直坐在這裏翻閱。

南陽王處理外事,到了天擦黑才回來,一回來問到袁嬌嬌在書齋,喝了茶水換了衣裳便過來瞧她——在南陽王眼裏,袁嬌嬌的狀態似乎有些讓人擔憂,然而諸務繁忙,他一時也不能抽出身來全神貫注的開解她。

走到書齋門口了,見袁嬌嬌坐在窗下,正讀的認真,又不想自己出現壞了她的興致,於是又退回來,命人預備晚飯,出去又見了幾個客,等晚飯齊備了,這才叫人喊袁嬌嬌來,兩人一起吃飯。

這些袁嬌嬌是不知道的,她聽說南陽王回來了,竟也有些高興,便放下書去前廳吃飯,一進門,見南陽王坐在小幾旁,正在玩一塊玉,似乎等了她一會兒了,看到她來,他站起來,看起來比在恒州的時候更加的意氣風發,說:“吃飯,吃飯。”率先坐下了。

袁嬌嬌便也坐下,望著南陽王,卻覺得和他沒什麼好談的了,說朝廷的事兒吧她不懂,且有許多大概也是不能問的;說其他的,又似乎也沒什麼可講的,兩人並不是什麼很親密的關係。

不過這隻是袁嬌嬌的想法,南陽王顯然不這樣認為。

他十分熟絡的將他認為好吃的菜揀到袁嬌嬌的碗裏,又講他這一天的事情,上朝做什麼,見了那些人,議了那些事兒,如今天下太平,某國使者來,某國又有什麼異動等,是以,一頓飯吃下來,雖然隻是兩個人在,倒也不寂寞。

吃完飯,南陽王顯然心情很好,又要帶袁嬌嬌在園子裏逛逛,袁嬌嬌如今是他囊中物,也就隻能迎合他的雅興。

兩個人走在花園裏,南陽王看起來極愛水,這庭園的一半都是水泊,碧清的水塘倒映著飛簷鬥拱,簷下的華燈,水麵仿佛撒了碎金,波光點點,水上有曲廊、水閣、小亭等物,南陽王便帶她到了水閣裏憑欄眺望,在玉柳街的時候,南陽王對她多有侵犯,如今一路到了雍都,他反而規矩了,除了拉手,說話比較讓人受不了之外,其他的都是極其有禮的了,這其實也讓袁嬌嬌很驚詫。

上了水閣,本來就時刻防備著南陽王又舊病複發,誰知道他並沒有這樣,袁嬌嬌終於可以放心清淨的看看景了,香氣襲人,水麵風涼,真是好個所在。

“王爺,楚國的公主成親了嗎?”袁嬌嬌兩眼如同黑潭,望著黝黑晶亮的水麵似乎不經意的問。

“嗯?”南陽王聞言轉過了臉來,“為何為這個?”他挑起一邊嘴角笑著說,露出一點白森森的牙,在黑暗中看不出他臉上的神色。

袁嬌嬌低下了頭:“不為什麼,上次聽說她已經訂婚,今日忽然想起來,隨便問問。”

“哦。”南陽王點頭,卻沒了下文。

半晌,方道:“我猜應該尚未,本王沒有收到請柬呢。”他笑微微慢悠悠的說,聽不出他是什麼情緒。

袁嬌嬌自然沒有留意到這個,她隻聽到了“尚未。”二字,便覺得一股血衝到了頭上,內心一邊狂跳,一邊又自我譬解著說:“這個不能說明什麼的,尚未並不是永遠不會……”

她盯著水麵,努力的平靜著自己的內心,同時又不由自主的回憶起了雲澤重回恒州的那一幕幕。

他的欲言又止,他的道歉,他的懷抱,都已經在告訴她,那件事是真的了。

尚未?隻是個時間問題吧。

她的心依然一抽一抽的疼。

“有個人過幾日會來這裏呢。”這時,隻聽南陽王又悠悠的說,“但是,我不許你見他!”

他接著又陰森森的道。

袁嬌嬌一愣,驚詫的望著背光而立,陰晴不定的南陽王,一時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她的腦子裏百轉千回,忽然又像被閃電劈中,“你說誰?梁國……雲澤?”

他知道這件事嗎?

南陽王仿若暗夜的魔鬼一樣站在她身後,盯著她的眼,隻是冷冷的點了下頭,“呼延雲澤,你不是想問我他成親了沒有嗎?……”

他的聲音帶著戲謔,又有些涼薄。

袁嬌嬌看著態度轉變如此多端的他,簡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震驚加上慌亂,她退了一步,一時說不出話來。

“本王哪裏不如他呢?”南陽王忽然變得步步緊逼,又欺近了一步,將她整個人攔在了欄杆上,金波蕩漾,蕩的人眼花,他的眸子裏是陰沉的顏色,身上的危險氣息濃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袁嬌嬌驚立在那裏,看著那張臉欺近,隻是緊緊的咬著嘴唇。

大概他這個動作惹怒了他,南陽王忽然就變了臉,一伸手將她撈起來,抗在肩上就奔水閣而去。

水閣近在咫尺,南陽王一腳踢開門扇,水閣裏點著幾盞戳燈,影影綽綽的不甚明亮,南陽王三步兩步進來,將袁嬌嬌放在了一張錦榻上,整個人就欺了上來。

袁嬌嬌看他來勢洶洶,隻有後退的份兒,她如今已和以前不同,知道自己無論怎樣也逃不出這個即將君臨天下的魔王的手掌,有些認命了得想法,她隻是覺得很怕,顫抖著,感覺到南陽王的唇舌印了上來。

南陽王這次的親吻並不怎麼溫柔,當然,以前他的親吻也不甚溫柔,隻是這次更粗暴了一些罷了,袁嬌嬌的求饒聲斷斷續續的,都被他堵在了嘴裏,她躲避著他,腦海中想起另一個男人的影子,心痛的想流眼淚。

你和他,終究是不一樣的,他是如此的不可替代,你已經永遠的遲了……

袁嬌嬌感到陣陣的戰栗傳遍了她的全身,她羞惱極了,然而渾身酥軟,一點也沒有力氣反抗,隻有沒有溫度的眼淚流下來,碰到了他的手指。

南陽王又一次停住了,他抬起頭來,又一次看到她被自己欺負的哭了。

雖然他真的挺喜歡欺負她,但是每次看到她哭,他的興致卻總是灰飛煙滅,這次也不例外,他的熱情頓時就退潮了,拉過錦緞蓋住她的身子,他伸手擦掉她的眼淚:“嬌嬌……你可曾發現……對付本王……這招最好使了……”

他擦著她不斷湧出的淚水,自嘲似的苦笑了一下說。

複又將她抱起來,抱在懷裏,慢慢的給她穿衣裳,一邊穿一邊還不忘給她拭淚,欲望沒有得到宣泄,反而更加強烈,他此時實在是鬱悶極了。

穿好了衣裳,袁嬌嬌哭的還有些氣噎,南陽王無法,隻好將她抱回寢處。

袁嬌嬌不肯,然而被他輕薄了一番,又哭了很久,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又擔心自己頭發衣服都亂蓬蓬的,擔心被人看到笑話,一邊打嗝一邊斷斷續續的說:“把,把我……蓋起來……”

南陽王笑了,用錦榻上的一條薄紗將袁嬌嬌一裹,像抱著個孩子一樣,將她抱回了寢處,又屏退了眾人,讓袁嬌嬌自在的收拾自己,袁嬌嬌看到他在,卻是無論如何不肯動作的,南陽王隻好告辭離去,臨出房門了,又轉回來,站住對袁嬌嬌微微笑著道:“還有件事忘了告訴你,我著人看了,八月初六日是個好日子,我們那日成親,帖子我已經著人散出去了。”

說完,也不等袁嬌嬌的反應,便抬腳走了……

袁嬌嬌這晚上於是沒洗澡,也沒睡覺。

成親,這是成的哪一門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