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樂平被關進天星閣的第三天,也是最後一天,明天在這個祭壇上,她就要被祭劍了。
早上道童給她送了一粒洗心丹後她一直昏睡到傍晚,再睜開眼的時候四周已經點上了蠟燭,窗外的風刮進來,燭火搖曳,天邊殘陽如血,偶有幾隻孤雁飛過,這天地靜的仿佛隻剩下她一人。
所謂的洗心丹應該就是迷藥加了些弱骨散做成的,所以她吃了之後才渾身無力一直昏睡到現在,連吃了三天,應該是楚河怕她再對他動手,趙時謙怕她再生事端吧。
三天沒怎麼吃飯,手腳無力,加上傷勢加重,她又發著燒,幾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這是要渴死老子啊。”
祭台不高,她站起來,深吸口氣跳下去,踉踉蹌蹌走著轉著,整個這一層都找過了,別說一杯水了,就是一滴水都沒有,她把每個瓶子都倒了一下,幹幹淨淨,這就是成心不給她留活路啊。
“做也不用這麼絕吧,還祭劍呢,指望著老子做劍靈幫你打仗,那死也要讓我做個飽死鬼吧。”
她疼的直抽抽,癱坐在地上,解開衣服看了眼傷口,之前她自己用來包紮的布條已經跟血肉粘在一起了,稍微撕開一點就跟重新扯開皮肉一樣,她放棄了,實在太疼了,反正明天就下黃泉了,就這麼放著吧。
渾身乏累,饑腸轆轆,她順勢往後一躺,這二十來年的人生走馬燈一樣在眼前回放,迷迷糊糊間好像還看到了她爹,一邊磨刀一邊吹胡子瞪眼的訓她,“跟你說了多少次了,腰要挺直!勁兒呢?腿使上勁兒啊!胳膊再抬高點兒,基本功不打紮實了,將來上了戰場死的就是你。”
然後畫麵一轉還是她爹,一個人坐在房間裏偷偷抹眼淚,鐵骨錚錚的男人,沒想到哭起來這麼含蓄,嘴裏念念叨叨的,說對不起她娘,死了都沒回來看一眼。
接著是這樣的人她哥,在她受罰的時候偷偷給她送吃的,總是給她買些小姑娘戴的頭花首飾。
還有周樂安,小時候多可愛啊,一坨粉團子,可就是膽子小,不管走哪兒都喜歡黏著她。
這些畫麵在眼前一閃而過,最後出現在她麵前的是祝觀良,說他溫文爾雅風度翩翩是這樣,可說他心機深沉別有用心也能說通,好是好,就是有時候不講理。
“哎......”她歎口氣,手在臉上一抹,濕漉漉的,“到了到了怎麼還惦記上你了呢?你多好的命啊,將來肯定能長命百歲,反正肯定比我活的時候長。”
繼而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又歎氣,“就是你們家這師門規矩得改改,我死了,師門絕學不就失傳了嗎?”
想完再歎氣,她這輩子就是個勞碌命,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閑心操心別人。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爹啊,女兒辜負了你的期望,比你早死了幾十年,大哥小妹也顧不上了,先說好了,到地底下你可不許埋怨我,我這次一肚子傷心難過沒處訴呢,好歹您得給我個肩膀讓我好好哭一場,我委屈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