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京城已經有了一絲暖意,院牆內也滿是鮮綠。
乾清宮南書房中,朱由校略顯悠閑地翻看著奏本。
隨著周王的上書、“福王搶秀女”的傳言以及《新宗藩條例》的頒行,有關宗室的紛亂,終於告一段落了;似乎是怕觸了皇帝眉頭,最近除了日日拜見的皇弟由檢,已經沒有什麼人入宮求見,聽說慈寧宮也是日日閉門不出。
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手中有了銀子,也該花出去才是,把手中奏本一放,見王安剛從外間進來,朱由校隨口吩咐道:“王大伴,朕要出宮一趟。”
“陛下,”司禮監掌印太監聞言,麵色古怪道:“皇弟由檢求見。”
朱由校本來是正待起身,聞言一頓,臉上浮現起苦笑不得的表情,歎了一口氣,擺手道:“讓他進來罷。”
不一會,邁著規規矩矩的步子,皇弟由檢走到天子近前,下跪、叩首、行禮,口中道:“臣弟朱由檢,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罷。”朱由校無奈道。
“臣弟有言進諫!”又行了一禮,皇弟方才緩緩起身,又是拱手道。
“說罷。”天子臉上的無奈表情更甚。
“陛下,宗室如藩籬,女子如衣服,豈可為身外之物,而自毀天家拱衛呢?”不到十歲的臉上,滿是痛心疾首,皇兄竟然為一女人,而懲處宗室,在他看來完全是深陷迷途。
“朕知道了,”天子臉上木然,這些日子以來,已經不止聽過一遍了,皇弟執拗如此,他已經懶得去分說了。
半晌,見皇弟仍是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朱由校大感頭疼,壓住心中鬱鬱,問道:“皇兄還有其他地方要去,由檢你可還有事?”
朱由檢臉上滿是不信,囁喏片刻,終是道:“.......不知陛下要去哪?”
“王恭廠。”見皇弟鬆動,朱由校趕忙道。
......
皇弟終究是走了,朱由校以手扶額,歎了一口氣。
王安見狀,知道他們一向感情甚好,心中暗笑,口中勸道:“陛下,皇弟由檢,也是讀書讀多了,方才如此......”
朱由校苦笑一聲,不僅是身體的記憶,外加對方是個小孩,他實在是硬不起心腸,輕聲道:“讀書啊.....”
“是啊,現在京中朝野都傳,皇弟由檢有君子風範呢.....”王安說道,一臉的欣喜之色。
朱由校聞言,臉色卻慢慢淡了下來,不由看了一眼王安。
嗬,不滿十歲的孩童,竟然就“譽滿京城”了;這內書堂出來的太監,果然是心向讀書人呐......
“走罷,去王恭廠。”
“是,陛下。”王安方才回過神來,趕忙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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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中,鄭氏一臉陰鷙,這兩個月的折磨,已經讓她不成人形,身體消瘦,雙眼浮腫,眼中充滿血絲,頂上白發日多,但在崔文昇看起來,卻更是可怖。
“那小崽子走了?”如金屬摩擦一般的聲音響起。
“是,娘娘,”顧不得耳中的不適和心中的發毛,太監趕忙回道。
特別是捉拿福王問罪的旨意下了之後,鄭氏的脾氣愈發狠厲,不僅是宮人內侍,連有品級的內官,都已經被杖斃幾個了,饒是他也是戰戰兢兢,又在積威之下,更是不敢絲毫違逆。
“他說另一個崽子去王恭廠了?”鄭氏的臉上竟有了一絲笑意,看著很是瘮人。
“是,娘娘,”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崔文昇哀求地看著皇貴妃,身子竟然抖了起來。
“那你還等什麼?嗯?!”似乎在極力壓抑著自己,鄭氏死死地盯著大太監。
“是,是......”連滾帶爬的太監,出了宮門,聲音已是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