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案子(1 / 2)

三月下旬的京城已是綠意蔥蔥,過幾日便是立夏,春雨漸漸少了起來,但此刻風中的涼意褪去,很是怡人;而這街坊市井也如這天氣一般,又恢複了熱鬧景象,茶樓酒肆中,再一次人滿為患,還有士子穿梭其中,真真好不熱鬧。

這也難怪,自從三月十四以來,這各路快馬帶著令人驚駭的消息,便從各地到了京城,從未斷過。

先是宣府豪商通奴,官商勾結,好在今上有有先見之明,竟然提前派兵遣將,將百餘建奴奸細一舉斬獲;再又是那大同的代王上書請罪,言稱王府長史、太監貪慕錢財,竟然私自通奴,夥同豪商不法,以不察之罪,請罰俸、降爵。

緊隨其後的是宣府兵備道楊維垣、“欽差”楊漣,據說還有錦衣衛的密奏,都言稱那喀爾喀部歸降不實!再配合那消失不見的勞什子喀爾喀部,和那似乎靜止不動、“相看不厭”沈陽城外的建奴。

這些日子,即使先前一再咒罵朝廷皇帝,言稱無事生非的人也閉了嘴,隻剩下罵罵咧咧。

“本人早就知曉那蒙古韃子不懷好意,假惺惺!果然是暗含奸計,包藏禍心!”

“那些個豪商真真是大膽包天,不僅敢關門閉市囤積居奇,還敢串通建奴開市!”

“嗐!為了銀子,這些人啥事幹不出來?你前陣時候,不還在幫那範公子鳴不平嘛!”

“我何曾說過!可別汙蔑好人!”

“別吵別吵,瞧熱鬧要緊,聽說三日前天子下旨,遣三司會審,今日差不多就得有些結果了罷?”

“那可不,一大早就瞧見幾位大人進宮了。”

“這可是了不得的大案子啊!”

“比那紅丸案還要大?”

“噓!噤聲,事涉先皇,也是能隨便說道的?”

類似的對話,發生在各處,隻是為何朝廷加緊對驛馬塘報及往來文書的,管控之後,竟又在朝野市井瘋傳這各路消息,大家夥兒卻是無人去深想的隻紛紛把目光都投向那紫禁城的方向。

.......

紫禁城中的樹木不多,但在乾清宮也難得有了鳥兒嘰嘰喳喳,很是生機勃勃,加上這清風徐來,很是舒服,但南書房內外的內侍宮人卻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個很是戰戰兢兢,小心伺候著。

南書房內,氣氛也很是凝重,一時無人說話,隻有朱由校麵色冷肅的翻著手中的奏本發出的聲音,司禮監掌印、禦馬監提督在一旁侍立,下首依次坐著首輔方從哲、督察院左都禦史張問達,刑部尚書孫瑋、大理寺卿吳亮嗣、錦衣衛指揮同知許顯純,儼然便是一副三司會審的架勢。

三司會審的體例源自漢代以來,初定於隋,其時由刑部、禦史台會同大理寺實行三法司會審;至大明便形成定製,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組三法司,會審重大案件,而其中天子親自交辦的大案,便會由三法司會同錦衣衛審理。

今日,確是三司會同錦衣衛,將宣府通奴的大案,麵聖啟奏的日子了!

在場的眾人中,三十出頭的許顯純很是醒目,不僅由於他的年輕,更是在於他麵上的那抹難抑的興奮,在他看來,自己這兩年不顧艱險繁雜,用盡心力,搏命辦差,今日能進到南書房“登堂入室”,便算是最大的回報!那屍位素餐的錦衣衛指揮使已經告老,準備帶著那忤逆的兒子回湖廣老家了!天子聖明!

與之相對的,便是其他幾人卻是麵色大都不好看。

張都堂、孫刑部兩位均是東林中人,這宣府大同的“通奴”行跡敗露,身為鄉黨,又在禦前為那喀爾喀部歸降開市一事發過聲的東林重臣韓爌,隻怕是難辭其咎了,雖說其確有些兩麵三刀之嫌,但韓閣臣若是因此去職,東林隻怕聲勢愈弱。

而首輔方從哲,雖說牽涉沒有自己的同僚那麼深,但前次判斷失誤,難免有些“禦前失儀”,這等本來算作自己功勞的事情,內中竟真有此等禍事醜聞,實在很有些不是滋味,何況此時沈陽城外的建奴還在虎視眈眈;倒是新晉的大理寺卿吳亮嗣麵色沉靜。

啪!

奏本被摔落在禦案上,各懷心思的眾人悚然一驚,連忙起身,紛紛向上首的天子行禮,口中稱罪不止。

朱由校麵色冰寒,徑直問道:“如此看來,這宣大豪商通奴一事,證據確鑿了?朝中宣府可有官員牽扯其中?”他冷冷的掃視著眾臣。

“陛下,”沒有顧忌同僚的神情,吳亮嗣再次躬身行禮,上前半步,正色道:“臣等以建奴告身首級,豪商府中藏匿的建奴白條為證,輔以宣府兵備道楊維垣上書、代王請罪奏本,最後以楊漣的勘察文書,錦衣衛的密奏印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