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
林甘藍渾身的力氣如流水般漸漸空乏,現在的她柔弱如一隻流浪的小奶貓,連抬手都困難。
但第一縷陽光漏進來時,她還是睜開了眼,擺正礦泉水瓶的位置,拿住超市贈送的小巧放大鏡,迎接廂壁孔洞射出來的陽光。
她已經盡量放緩呼吸,努力淡化肚餓的感覺,可饑餓像一條毒蛇,如影隨形。抿一抿幹裂的嘴唇,也得極為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抿裂了嘴唇,滲出血來。
不知過去多久,她的手臂已經酸疼得發麻了,感覺周圍的溫度漸漸攀升,終於看到礦泉水瓶表麵散出了一絲煙,空氣裏多了一抹淡淡的燒焦味道。
她終於成功了!
林甘藍頗受鼓舞,暗沉的雙眸也陡然有了光亮,一旦有人發現集裝箱裏飄出煙塵,就會知道裏麵有人。
她就有救了!
她略一激動,眼白一翻,整個人饑累交加,竟然直接暈了過去。
開始燒起來的礦泉水瓶落在腳邊,燃燒點正好沐浴在烈烈陽光裏,密閉的空氣越發蒸騰起來,少時,騰起了一絲火苗。
火苗像是活潑好動的孩子,四處跳竄,引燃了林甘藍的褲腳……
——
林甘藍迷迷蒙蒙清醒過來,感覺像是躺在一片水麵上,身下軟軟的,周圍涼涼的,就連空氣仿佛也流通起來了,彌漫了淡淡的好聞味道。
就像林間的鬆木般清新,就像……厲晉遠身上的味道那般好聞。
眼皮太沉重,她拚盡全力也隻能撐開一條縫,隱約看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挨在一塊兒。
厲知非像是在抹眼淚,窩在厲晉遠懷裏,流連了好一會兒才起身。
厲晉遠把兒子送出病房,很快又回到病床邊,微涼的指尖沿著她的發際線一路向下,最後停留在她的唇間。
她能感覺到雙唇幹裂得厲害,下意識想躲開,可身體仿佛不聽使喚,怎麼也動彈不了,隻能任厲晉遠的手指拂過。
她有些懊惱,萬般不想被他看見了如此糟糕的一麵,如果可以,她發自內心希望每一次出現在厲晉遠麵前都是光鮮亮麗的樣子。
她想讓厲晉遠記住她漂亮的一麵。
等等,她什麼時候竟然這麼在乎厲晉遠的看法了?
林甘藍心底生出一絲恐懼,某個答案呼之欲出,因為有點喜歡他了,所以在乎他的看法嗎?
她想狠狠搖頭,甩掉這離奇的想法,然而身體動不了,就好像有些情緒已經脫離了她的控製。
胡思亂想間,厲晉遠已經調了一杯溫水,沾濕了棉簽棒,輕柔地在她唇間輾轉。
許是嫌棄用棉簽棒太慢了,而且房間裏除了他倆再沒有別人,厲晉遠索性把棉簽棒一丟,含了一口水,索性俯身吻下來。
他的唇微涼,潤潤的,仿佛一場久旱甘霖,而林甘藍就是旱地裏的一棵小草,禁不住誘惑,放棄了抵抗,甘之如飴。
林甘藍的睫毛微動,親吻的觸感太真實了,她甚至禁不住想,讓這場夢久一點,再久一點吧。
飲了一口水,林甘藍有了點力氣,竭盡全力抬起手,撫上厲晉遠的臉。
她已經做好撲空的準備,然而……她摸到了。
不算特別光滑的皮膚,有種經曆過風霜雨雪的堅實,像是上帝最鬼斧神工的一件作品,棱角分明。
她一下子愣了,驚得眼眸也睜開了,黑白分明的杏眼眨一眨,仿佛難以置信。
厲晉遠,是真的。
這一幕,也是真的。
厲晉遠也微微一怔,如墨的漆黑雙眸定定望住她,很快回神:“藍藍,歡迎醒來。”
她渾身依然無力,但扭頭這種動作還是能辦到,緩緩環視一圈四周,入目是果綠色的牆壁,床頭還放著儀器,屏幕上電波紋起伏不定。
她這才完全反應過來,喃喃自語:“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