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一算,和神父的距離不過三五米。
林甘藍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好在,她可以繼續向神父套出孩子的藏身之地;壞在,麵對一肚子壞水的神父,不知道他下一步會怎麼出招。
方才那一波巨石震蕩之後,他們全身上下什麼武器都沒了,連手機也不知躲藏中落在了哪裏,不僅聯係不上蘇元,甚至……拖延下去連吃飯都成問題。
幹燥溫熱的掌心撫過她的臉頰,柔柔的,緩緩地。
她抬頭,正對上厲晉遠,黑暗裏,那雙眸子晶亮如同天邊的星辰。
他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林甘藍的擔心,輕聲安慰:“別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
他的語氣淡淡的,仿佛在談論天氣般平常,無形中,就安定了她的心神。
林甘藍深深吸一口氣,轉念一想,不吃不喝還能撐兩天,趁現在還有力氣,趁神父還沒回過神,先對付了他才是正經!
厲晉遠彎腰,在山洞裏挑挑揀揀,少傾,遞給她一個石片。
半截手臂那麼長,小孩拳頭那麼寬,方便她握住,去撬擋在洞口的大石頭。厲晉遠打著“化整為零”的主意,從這塊整石的邊緣一點點撬下碎塊,慢慢磨出一個可容他們側身通過的通道就是勝利。
黑暗中,他們有條不紊地配合著,感覺縫隙裏漏進的光線一點點變暗,直至最後掘出窄窄的通道時,陽光射在洞壁上,隱約泛出一點橙紅顏色。
天色,漸漸暗了。
——
蘇元在路側發現了那輛黑色悍馬,知道厲晉遠在這兒棄了車。
他如法炮製,勒令手下們也紛紛下車,進入崎嶇的密林,沿著他們留下的痕跡繼續追擊。
剛進入密林,頂上傳來一陣震蕩,大地似乎也在震動,不斷有細碎的石塊滾落,身邊的樹枝止不住搖晃,漸漸晃成了重影。
“上麵發生什麼事了?”
“這是……地震嗎?”
“臥槽,站都站不穩,頭兒,我們還要繼續往前嗎?”
大家麵麵相覷,都預感到了這一趟追擊不會像之前設想的那般順利。
蘇元神色冷峻,這一番震蕩給了他很不好的預感,他抬頭望了望,透過繁茂的枝葉,隱約能看到直聳入雲的山壁。
不知何時,原本萬裏晴空的天倏然飄來了一團墨雲,黑壓壓的,仿佛低得伸手就能觸到。
他沉沉開口:“林法醫?”
無人應答。
他一連喚了好幾聲,依然沒人應。
迎向一行人的目光,他沉聲道:“林法醫和厲先生……可能出事了。”
伴隨震蕩結束,密林裏陷入了一陣沉默,低氣壓盤旋在每個人上空。誰都沒說話,但大家心裏都清楚,林甘藍和厲晉遠可能遭遇了棘手的處境,譬如剛才那一陣地震般的動蕩。
許久,才有人問:“頭兒,現在怎麼辦?”
平靜的眼神泛起一絲狠厲,蘇元啞聲道:“通知局裏,派人支援。而我們……進山找人。”
剛才一番震蕩,破壞了不少留下的痕跡,蘇元一行人進展緩慢。
踏入密林,眼睛充斥著漫無邊際的綠色,沒有目的地,沒有任何線索,人很容易就產生了倦怠。
蘇元的臉色難看至極,天色已近黃昏,可一個人影都沒看見。
空山裏尋人,無異於大海裏撈針。
——
神父悠悠醒轉,入目是頭頂的峭壁,微微愣了愣,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
巨石墜地,窄道崩塌的瞬間,他距離山壁最近,下意識拽住一根藤蔓,往山洞裏爬。
他才遭了一通摔打,受了內傷,連動作也變得緩慢,明明看見了碎石下落,卻沒能來得及躲開,被砸中了後腦,好在現在蘇醒了,除了有些疼痛沒別的感覺,大約這傷不嚴重。
神父深深吸了兩口氣,山洞裏的空氣不如外頭,混了些塵灰,嗆得他輕輕咳嗽了兩聲。
剛出聲,又立刻止了。
等等,厲晉遠呢?
他反應似乎慢了一拍,這會兒才想到厲晉遠和林甘藍的存在。
想撐著山壁站起身,手卻使不上勁,視線往雙手一飄——兩隻手竟然被藤蔓束在了一起。
再低頭往腳下看,兩隻腳也如法炮製。
腦子裏警鈴大作,神父拚盡全身力氣掙紮,剛使上勁兒,便聽頭上傳來聲音。
“別掙紮了,沒用的。”
神父抬頭一看,厲晉遠和林甘藍站在他對麵,貼著山洞另一側,居高臨下,麵色平靜。
扭頭環視一圈山洞,一邊是萬丈懸崖,一邊是卡在中間的大石頭,封死了所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