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晉遠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猜到這種奇特的溶膠可能懼怕火,也暗自猜測來人應該沒有惡意,任他故技重施,拉住了厲晉遠的手,大力把他拖進了洞隙。
厲晉遠略重,那人拖得有些吃力,隱約有些氣喘籲籲,顯然不是什麼體格健壯之人。
那人把他們倆拖過去,再想回去拿那盞燭台時,已經晚了。
溶膠如毒蛇蔓延而上,靠著蜂擁而來的風已經撲滅了燭火,頃刻間將燭台裹在其中,又瞄向了洞隙。
林甘藍倒在地上,隻露出半張臉,不能言語,勉強呼吸,眼睜睜看著那人飛快地縮回手,又熟稔地將剛拿下的磚塊合上去,眨眼間,牆壁就恢複了原狀。
她想問“並未密封的牆壁是否能阻擋那些奇特的溶膠”,話出口卻變成了“嗚嗚”聲,這才發現自己的嘴還被溶膠封住。
不過說也奇怪,到了隔壁之後那些原本瘋狂生長的溶膠似乎失去了滋養的土壤,不僅停止了生長,甚至有消退的跡象。
她那顆高懸的心微微放鬆,騰出心思打量救命恩人。
這間廳室呈四方形,其餘三角點燃了一盞燭火,隱約照見那人的打扮。軍綠色的衝鋒衣,戴了大大大漁夫兜帽,蓋住雙眼,隻露出一點秀挺的鼻尖和下頷。
她皺了皺眉,在腦海裏回憶,總覺得這半張臉似曾相識。
那人似乎沒注意到她的異樣眼光,確認那些溶膠不會侵襲過來,從懷裏掏出一隻打火機,跳躍的微小火焰沿著厲晉遠周身走一遍,那些溶膠一路往外退,且退且消。
厲晉遠擰眉:“我不要緊,拜托您先救她。”
那人“噓”一聲,沒有停下動作,頭也不抬:“都這種時候了,就別秀什麼恩愛了,這些‘息壤’離了甬道故土,不會再生長了。誰都不會有事。”
“息壤?”
“嗚嗚?”
厲晉遠和林甘藍不約而同地驚訝。
《山海經》記載,“紅水滔天,鯀竊帝之息壤以堙紅水,不侍帝命,帝令祝融殺鯀於魚淵。女鯀腹生禹,帝乃命禹率布土以定九州。”意思是,上古時代曾經洪水泛濫成災,鯀盜竊了帝堯的息壤用於治理洪水,帝堯發現後,讓祝融在魚淵處死了鯀。鯀的遺腹子禹長大成人後,帝堯命他治水,並統一了九州地界。
晉代郭璞的《山海經注》解釋了“息壤”為何物。“息壤者,言土自長息無限,故可以塞洪水也”,說息壤是一種自己能無限生長的土壤,所以可以堵塞洪水。
林甘藍身上的溶膠剛褪下脖頸,她就忍不住發問了:“息壤是M國神話裏的產物,怎麼會出現在埃及的金字塔裏?”
這已經不是突破次元壁了,是突破國境線!
清理完他們身上的息壤,身穿衝鋒衣的男人坐回角落,輕笑一聲:“息壤,不過是我們取的名字而已,其實更貼切地講,它應該叫做‘生物土’。”
“生物土?”
“土壤裏其實也藏了許多生物,而這種土壤裏含有某種特殊生物,在合適的培養皿裏,它們生長繁衍的速度極快,就如同上古神話流傳至今的息壤。我想你們也猜到了,那條甬道便是經過特殊設置的培養皿,隻差一道工序,便完美了。”
那人摘下了漁夫帽,昏暗的燭光倒映出他陰惻惻的笑容:“最後那道工序,便是提供給生物們瘋狂生長的足夠營養。你們猜,什麼能供給他們足夠的營養,什麼能使它們那麼瘋狂地趨之若鶩?”
厲晉遠輕輕啟唇:“人體。”
救命恩人打了個響指,湊近了些,表揚道:“小夥子腦子很清醒嘛。”
厲晉遠不退不避,迎著他的目光抬了抬下巴:“那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四目相對的刹那,電光火石間腦海裏浮現出一張臉,厲晉遠脫口而出:“苟雄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