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晉遠抓緊時間,爆炸聲猶在耳側,他已經一腳踹開了鬆動的磚塊,陡然間麵前出現了一個半人高的門。
他一手抓滑板,一手攥住苟雄的衣領,仿佛拎了隻小雞仔似的,大踏步跨進了甬道。漫天白煙中,林甘藍跟隨其後。
厲晉遠將滑板踩在腳下,“走”字剛出口,滑板已經啟動,雙手交替撐住甬道牆壁,借力加快滑板的速度。
甬道狹窄,隻餘一人通過,許是為了方便息壤的生長,兩壁和地麵都十分平滑,恰好給滑板提供了助力。
他站在滑板上,身側有風呼嘯而過,如同居高臨下的天神,浮雲霧嵐都攔不住。身後,傳來苟雄的驚呼,一聲高過一聲,喊到聲音沙啞。
林甘藍墜在最後,忍受著前方的聒噪,餘光不住往身後瞟,剛被炸開的一塊平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很快就被息壤重新占領了。饒是第二次見識息壤的生長速度了,她仍有些心驚膽戰,這簡直超過人類的想象!
不過,這次他們早有準備,滑板的速度比跑步幾乎快了一倍,息壤牢牢地咬住隊尾,卻還是差一截沒法追上。
她輕輕鬆了一口氣,黑白分明的眼眸望向前方,而今隻希望這條密道真如厲晉遠猜測的那樣,一路到底會有生門。炸毀了隔絕密道的牆壁,鑽進了危機四伏的甬道,他們已經別無退路,隻能勇往直前。
聽著身後息壤簌簌追索的聲音,抬眼,望著前方那抹高大冷峻的身影,她倏地沉了氣,橫豎已經邁出了第一步,她要做的,便是全身心信任厲晉遠。
相信困境之中,他會如救世主一般,救她於水火之中。
曾幾何時,她陷在林家那團糟亂裏找尋不到自我,和兒子生離,全因厲晉遠,才有了如今的她。這一次,他也不會令她失望。
一定不會!
心存堅誌,林甘藍全身似乎再次充滿了無窮的勇氣,套了一層塑料袋的雙腳與滑膩的甬道地麵摩擦生熱,腳底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但她也不覺得難受。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熾熱,前方的厲晉遠微微轉了轉臉頰,側眸極快地掃了她一眼。他並非滑板運動員,踩著單人滑板在狹窄的甬道內快速滑行已是不易,更別提後麵還拖著兩個大活人。加速,轉彎,保持平衡……每一個環節,都須得他用盡全部精力,分不出心神照顧她。
但他知道,林甘藍也從不會拖後腿,讓他失望。
他拚著一口氣,心裏隻有一個聲音:“向前!向前!跑贏息壤!讓她活著!”
風裏揚起的塵,空氣裏彌漫的寒氣,密道深處的未知奇詭……全不在他的眼裏。那雙深邃黑眸映出的身影,不在眼前,由心投射。
——
厲晉遠自認,並不是個上帝選中的氣運之子。但近三十年的人生,每逢關鍵時刻,上天也沒讓他失望。
譬如無巧不成書碰上了厲知非的親生母親,譬如國泰鎮上陳四特意替他們選擇了沉水的死法,再譬如現在,奇詭的甬道盡頭真如他設想的那樣,是一道生門。
起初,他遙遙望見盡頭那扇石門唬了一跳,甬道正呈四五十度角下坡,衝擊的力道讓他難以刹車,撞上石門,大夥兒一起變成肉餅。
然而,滑板減速接近石門時,不知觸發了甬道地麵的什麼機關,石門仿佛得到了感召般自行旋轉扭開,留出了一米寬的門階。
饒是厲晉遠也不得不感歎那些工匠的奇巧心思,怕這條生路被其他人發覺,便將生門的開啟機關安放在了甬道地麵,隻需他們逃到這裏,就能開啟這道生門。隻可惜,有人搶先洞悉了他們的想法,在甬道內安置了息壤,斷絕了他們的逃生之路,反倒將這道生門留給了千年之後的他們。
厲晉遠顧不得發散思緒,他定了定心神,朗聲叮囑:“前麵有一道開啟的石門,注意方向,別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