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甘藍跌坐地上,冰冷的瓷磚抵不過她的心冷,淚水沿著臉部輪廓滑落,先是一顆顆淚珠,很快蜿蜒連成了一條線,悄無聲息落在地麵。
她的目光漫無焦點,濃濃的鼻音掩不住:“先別說。”
大約是怕影響了厲晉遠術後恢複的心情吧,霍博士猜測,幹脆地答應了。
“我會跟護士們打招呼,免得提前說漏嘴,讓厲先生突然知道了這個消息。不過林小姐,上帝替你關上一扇門的同時,還會打開一扇窗,至少厲先生行走沒問題,也撿回了一條命對不對?”
“嗯。”林甘藍依然低垂著頭,黑如墨雲的短發齊刷刷垂下,掩住了她的臉頰。
眼看安慰無力,霍博士丟下一句“厲先生應該很快就會醒來”,匆匆離開。
——
從醫生辦公室到厲晉遠的病房,不過區區百來米的路程,林甘藍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
她全身都泛著一股酸痛,尤其是那顆重重跌回胸腔的心,悲切萬分地叫囂著疼痛。她倚在病房門口,透過病房門口的玻璃窗往裏望。
病房裏空空如也,隻厲晉遠靜靜躺在病床上,兩三日沒好好吃飯,似乎消瘦了些,原本就顯冷峻的臉部輪廓更添了幾分清減。
林甘藍的臉幾乎貼在了玻璃窗上,既想陪在他身邊,又不知一會兒他醒來,該怎麼麵對。
躊躇間,厲晉遠忽地嚶嚀一聲,貼在身側的手指輕輕動彈了兩下。
刹那間,去向他身邊的強烈欲望戰勝了所有,林甘藍猛地推開門,衝到床邊,握住了他的手,輕聲而顫抖地呼喚:“阿遠,阿遠……”
她喊著厲晉遠,每喊一聲,就落下兩顆淚珠,簡直控製不住。
厲晉遠的睫毛閃了閃,感覺到一滴滴水珠落在臉上,有兩滴滑到唇邊,溫熱的,鹹鹹的。
他緩緩睜開眼,那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不自覺揚唇笑了笑:“我都醒了,還哭什麼?”
他費力抬手,想替她拂去眼角的淚痕,卻發現渾身無力,剛抬起一點高度就被林甘藍握住了手腕:“阿遠,你平安醒來,真是太好了。”
“傻姑娘。”大難不死,他止不住笑容,反握住她的手指,“我應承過你,會把你平安帶出金字塔,可惜我沒能做到。我能逃過一劫,多半多虧了你吧。”
林甘藍握住他的手,貼在臉頰上,似乎感覺到來自他掌心的那股溫熱,才能實實在在感覺他就在身邊。
“若沒有你關住木乃伊,我們早就被它拍了個粉碎,哪裏還有命逃出來。”
“我們倆就別謙虛了,我知道,我的藍藍一直都很棒。”厲晉遠還有些虛弱,說話聲越來越微弱。
林甘藍分出一根手指擋在他唇間,再不許他說話:“你省著點體力,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她笑起來的時候,眸間的淚花兒還打轉,燈光下,亮晶晶似鑽石般璀璨。
厲晉遠靜靜聽著,才知道他們在索達金字塔內經曆了一番鬼打牆,才得以平安離開埃及。甚至聽到上了飛機,她假裝被拋棄的原配,發動了整架飛機上的中年婦女一齊看住苟雄,讓他吃夠了苦頭,厲晉遠也忍不住發笑,笑得直咳嗽。
“飛機降落江州機場,蘇元早早就等著我們,將你送到這家醫院,做完手術,然後你就醒了。”關於手術這一段,林甘藍還沒想好怎麼開口,索性一句話略過。
“就這麼簡單?”厲晉遠將信將疑。
前半段,她說得繪聲繪色,直至醫院這一節,她卻判若兩人得簡潔,厲晉遠不由起疑。
“嗯,沒什麼特別的事啊。”林甘藍斂了眼眸,不敢直視他的眼,生怕自己先哭出來。
厲晉遠不再問,咬了咬牙,卯足勁去動受傷那條腿。他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額頭沁下大顆大顆的汗珠,奈何那條腿仍然毫無動靜。
他猛地仰倒在病床,瞬間紅了眼圈:“藍藍,我有心理準備了,你告訴我實話吧。我這條腿,是不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