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晉遠神色淡淡,不見絲毫惱怒,輕笑一聲:“有些人也知道他是爸爸,可是在他眼裏,自家女兒還不如那些阿貓阿狗。”
他記性一向很好,林建民聯合林建國坑害女兒的事,他還記得一清二楚。正巧,林建民主動撞上槍口,他自然為林甘藍打抱不平。
果然,這話刺到了林建民的痛處,暴跳如雷:“我跟女兒說話,關你什麼事?”
“嘴生在我身上,我想說話,關你什麼事?”論嘴皮子,厲晉遠不信會輸給一個中過風的病人。
林建民被他噎得語塞,用力捶打輪椅扶手,嘴裏念叨:“不孝啊,不孝!”
“少說兩句,畢竟是我爸。”林甘藍拉了拉他。
看見林建民那副全世界都欠他的模樣,厲晉遠就氣不打一處來,但林甘藍都開口了,他便遂她的意,靜靜站在一旁。
林甘藍盡量顯得溫柔,緩和氣氛:“爸,我這次回江州,有任務在身,所以不方便回家。”
陳姐也幫腔:“藍藍一向很乖的,每個月的生活費從來不遲到,也許真是工作上的事牽絆住了,不得空回家。”
林建民哼哼兩聲,似乎並不相信。
氣氛再次陷入凝滯,林甘藍看向陳姐,同她寒暄:“陳姐,我不在家的日子,多虧你幫忙照顧我爸,辛苦你了。”
“我也是拿錢做事而已,況且你爸很好滿足,照顧他不辛苦。”陳姐的笑容有些勉強。
林甘藍瞧她似乎心事重重,便問是不是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忙。
“沒有,沒有!”陳姐答得很快,連連擺手,但目光卻一直躲閃。
這兩個人的出現,時間和地點實在奇怪。林甘藍不得不多留個心眼,先下手為強:“爸,你身體不好,還是讓陳姐先送你回家休息吧。忙完工作,我會找時間回去看你的。”
“這麼著急趕我走,準備跟野男人去做什麼?林甘藍,你如果還想回家,想我死了能瞑目,就離開麵前這個男人。”林建民直截了當。
林甘藍一愣:“爸,你的意思是,要我同厲晉遠分手?”
“對!你們在一起也沒經過我的批準,其實你們根本就不合適。你是我的女兒,我是為你好,離開這個男人,我們回家。”
聞言,厲晉遠插進褲兜的手攥成拳。他並非擔心林甘藍會離開,而是對林建民的做法生氣。
他養著林甘藍,就好似培養一盆名貴的蘭花,高興時就到處展覽,不高興了就當她是一盆韭菜,受風吹日曬。手頭緊的時候,更會毫無愧疚地將她這盆蘭花賣出個高價。
這就是父親?
哪怕沒有血緣關係,他也擔不起“父親”的名頭。
林甘藍幾乎沒猶豫,語氣堅決:“不可能。我不會和厲晉遠分手,更何況你的理由如此可笑。因為你不喜歡,就要我放棄愛人,你若是不喜歡地球,豈不是要毀掉全世界?爸,做人不可以這麼自私自利。”
她自知說的有些過分,可是不擺出決絕的態度,以林建民的性子,恐怕難以善罷甘休。
她的話,似一股暖流淌過厲晉遠心田,握緊了她的手,哪怕此刻天崩地裂,他也會緊緊握住。
“林甘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老爸和男人之間,你居然選了野男人?那我們就斷絕父女關係,你以後別再回林家!”林建民不肯想讓,固執己見。
他心裏,恐怕早將厲晉遠視為洪水猛獸。
“我們的家在哪裏?在榆木巷嗎?爸,你清醒點,那是我租的地方,我們早就沒有家了,我們的家產都被小叔趁你住院的時候搶走了!”林甘藍紅了眼圈,她不想翻舊賬,可是甫一看見步步緊逼的林建民,過往那些洶湧的情緒就壓製不住,幾乎噴薄而出。
“不是親生的,果然養不熟!小叔是一家人,不是搶!說多少次,你都不聽,你這個敗家女,沒出息的東西,男人給顆糖,你就屁顛屁顛跟過去……”
林建民一邊罵著,一邊顫巍巍站起身,緩慢挪動步子向他們走來。圓睜的雙目,訴說著憤怒和不甘。
林甘藍又驚又喜,沒想到不過大半年時間,林建民居然能恢複得這麼好,雖然走得很慢,走得不穩,但總算是邁開了步子。
一兩米的路程,林建民走了許久,額間沁出豆大的汗珠。林甘藍想上前扶他,被他揮手撥開,慢吞吞走向厲晉遠。
兩人近了,不過一臂的距離,林建民一個趔趄,厲晉遠下意識去扶他。
電光火石間,林建民推開他,任由自己狠狠跌在地上。與此同時,後門的角落有閃光燈亮起。
剛才那一幕,被偷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