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
厲晉遠抬眸,一眼看見了垂頭喪氣的兒子。
他停下收拾行李的動作,走過去,一把抱起他:“爹地和媽咪真的沒吵架,怎麼還不高興呢?”
厲知非眨巴著黑曜石般亮晶晶的眸子,甕聲甕氣:“爹地,你又要走了啊?”
厲晉遠瞥一眼行李箱,點點頭:“姑姑有事,應不應該幫忙?”
“應該,可是……”厲知非欲言又止。
厲晉遠循循善誘:“可是什麼?”
“可是我不想你走啊,也很擔心你。”小家夥沒繼續往下說,但是瞄了瞄厲晉遠的左腿。他雖然年紀小,但厲晉遠受傷的事還記得。
來自兒子的關心,令厲晉遠很受用,笑著捏了捏他的肩膀:“放心,爹地不會有事的,隻去幾天而已,回來給你帶鋼鐵俠手辦,好不好?”
在禮物攻勢麵前,厲知非很快繳械投降,笑得眼睛眯成了一輪彎月:“好!”
厲晉遠把兒子放下,正準備回去繼續收拾行李,誰知小家夥拉著他不放:“爹地,你好久沒陪我玩遊戲了,明天又得出門……”
黑亮的眼眸似蒙了一層水霧,濕漉漉的,可憐巴巴望著他,像乖巧的小奶狗舔著主人的手心,剛硬如厲晉遠,一顆心也化作了繞指柔。
剩下半句,厲知非不說出口,他也明白。
他歎了口氣,有些為難:“可爹地還得收拾行李……”
“難得非非求你一次,你去陪他玩遊戲,我幫你收拾行李。”林甘藍不知何時站在門口,雙手抱臂,笑容溫暖而親和。
厲晉遠微怔。
她剛被老太太灌了兩大碗雞湯,身上還有些淡淡的雞湯味道,喝得渾身都熱乎起來,一張俏生生的小臉泛起兩片淡淡的紅雲。燈光下,杏眼仿佛落進了星星,閃爍著亮晶晶的光。
“厲隊,保證完成任務。”嬌滴滴的聲兒,往厲晉遠的心田灑了一潑春水。
立時,他隻有雙手投降的份兒。
目送他抱著兒子下樓,林甘藍勾了勾紅唇,笑容覆上了一層寒意。
——
厲晉遠留了個心眼,當晚沒睡在臥房,一米九的大個子縮在書房的沙發上過了一宿。
他甚至連航班信息都沒告訴家裏任何一個人。
翌日,天不亮他就醒了,輕悄悄推開臥房的門,看見林甘藍縮在被窩裏,裹成了一個厚實的蟬蛹。他輕笑一聲,沒進去打攪,合上門,踏著星月出門。
他買了早班機的票,等林甘藍睡醒,他已經上了飛機,飛翔在萬米高空之上,再追不到。
清早的機場依舊人來人往,到處上演著重逢和離別的戲碼,猶如歌裏唱的那樣,是個容易讓人心碎的地方。距離登機還有一會兒,他揀了個角落的位置閉目養神,任憑身側的行人喜怒悲歡,他自巋然不動,猶如看破紅塵,心無波瀾的佛陀。
沒一會,他忽然睜開眼,鷹隼般銳利的眼往四周一掃,眉間不經意皺出一道淺淺的褶——
有人監視他!
他當了十餘年的特種兵,早練出了近乎本能的警覺,盡管對方做的很隱蔽,但他還是感覺到了那一絲視線。
然而,機場裏行色匆匆的人多如牛毛,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他的反應,暫時隱沒。
厲晉遠捏了捏拳頭,渾身散發出威嚴的戾氣,不管對方是什麼人,也不管對方什麼時候會對他不利,他都不怕——
放馬過來!
機場二樓的欄杆處,一個黑色風衣,戴著貝雷帽的女人躲在圍欄下,佯裝係鞋帶,倒也沒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細看,會發現風衣掩映下,胸口掛了一副小巧的望遠鏡。
——
眼看時間將近,厲晉遠順利登機。
尋到自己的位置,他剛坐下,那種被監視的感覺又來了。
跟蹤到飛機上了?
厲晉遠擰眉,腦海裏飛快地浮現出無數種可能性,但部隊十年,他執行過的任務太多了,得罪的人猶如天上星星,壓根數不清。說不準是誰打聽到他的行蹤,找上門準備報複。
他沒回頭,免得打草驚蛇,仿佛沒發現般依然自得。僵持了幾分鍾,飛機已經飛上雲端,進入了平穩飛行狀態,他忽然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