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聽人說,有什麼當麵說,隻要不是背後中傷,他們都可以接受。於是一直我秉承這個原則,結果他們和偷偷背後中傷的人組團一起恨我,這就讓我很不能理解了。
……《孤獨星人》專欄。
與故人相逢,會讓人想起很多以前的事。如果不是江顏,陸星成並沒有那麼想見故人,不過所幸他也沒有什麼故人了。
江顏讓他想起很多零碎的不願意去整理安放的記憶,他承認這些記憶裏有快樂的,也有難忘的。可是一件事隻要貼上了悲劇的標簽,無論拿多少歡笑去填充,都隻會讓悲傷顯得更悲傷。
江顏比陸星成大一歲,但因為跳級的緣故,他比江顏早一年從聖馬丁畢業。他畢業回國的時候,江顏說:“我畢業的時候你得來陪我喝酒慶祝。”陸星成答應了。隻是那年夏天,陸星成和過去做了告別。那年倫敦的冬天非常冷,江顏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那個來喝酒的人。
陸星成真的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他可以十年不和任何人聯係,也可以十年獨自生活。江顏在很多地方都聽到過他的名字,可他已經不再是一名設計師了。
對她來說,不是設計師的陸星成,哪怕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也隻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而她隻和有靈魂的人做朋友。
人生在世,做自己熱愛的事,就有靈魂;而勉強自己的內心,靈魂也不會依附於肉體。
WAY是這座城市最恢宏的時尚帝國,路言之目睹了帝國從無到有的建立。二十多年前路任從意大利回國,遠沒有今時今日的聲名大噪,除了WAY這個品牌,一無所有。那時候母親對路言之說,他必須也成為一名設計師。
子承父業,仿佛是社會上的一條默認法則;血脈相承,似乎也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所以路言之必須做一個設計師,無論他熱愛與否,無論他是否熱愛其他。
一開始路言之是想做好一名設計師的,他也確實那麼做了。從小學習藝術設計,跟著路任打版製衣,隨著WAY一點點崛起,路言之接觸到的世界越來越高,越來越廣。當帝國崛起的時候,路言之得到了比這世上任何人都多的資源。他是路任的兒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隻有路言之自己心裏明白,他不愛設計啊,他愛的是經緯之間編織的世界。“言格”是成功的,試問一個人從小由最好的老師教他藝術設計,生活在時尚最中心,他交往的都是圈內的大師,他目光所及都是最頂級的設計,他耳朵聽到的都是最犀利的點評,他不可能會失敗啊。
但不是內心所愛,終究不會長久。當所有被強行壓榨出的靈感都消磨殆盡,內心就像一片貧瘠的土地,再也滋養不出任何。
路言之站在天台上,看著高樓林立,隻覺得難以呼吸。
那個瞬間,童小悠覺得路言之也並非很遙遠。那些美好又虛幻的距離感,是一副本不屬於他的外殼,他是否會將它就此脫下,又或許僅僅是片刻的放鬆?
“我已經沒有任何靈感了。”他對童小悠說,溫潤如水的笑容在此刻有一種悲哀與宿命的味道。
童小悠瞠目結舌,一個設計師親口承認自己沒有靈感,就像一頭猛獸露出自己最柔軟的部位。他一定很累了,承受著常人難以承受的折磨。
“我不怕告訴你。”
從他澄澈的目光裏,童小悠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她是一個值得他信任的人啊。
“全梭織係列也好,葉芒的禮服設計也好,我都做不出來。”他歎息了一聲,“很抱歉,一直讓你為我做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