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上官德輝拍了拍倪翠花的後背,“夢都是反的。”
“我好像夢到了小時候,”倪翠花道:“但是我又不確定那是不是我。”
說來也奇怪,三四歲的孩子應該有了自己的記憶,雖然不全,但多多少少有一點,但倪翠花對小時候的記憶卻非常模糊,五六歲之前的記憶,她都不記得。
“你夢到什麼了?”上官德輝一邊問著,一邊下床給倪翠花倒水。
倪翠花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後說起了那奇怪的夢境。
上官德輝推了推眼鏡,“我覺得你夢到的十有八九是真的。有的時候,腦子忘記了,但潛意識還記得。”
倪翠花道:“可我明明夢到了村長爺爺把我送回京城了,為什麼我後來會出現在小木村呢?”
上官德輝微微皺眉,“也許是夢裏的你太想回家了,所以後麵回到京城那段,也是潛意識自己加上去的?”
“是這樣嗎?”倪翠花問道。
上官德輝看了看手表,“現在才淩晨一點,明天周六我不用上班,為了防止你再做噩夢,要不我們來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倪翠花白了眼上官德輝,“把燈關了!”
等被關掉,黑夜重新籠罩住整個房間,也吞沒了所有的聲響。
倪翠花每天早上都起來煮早餐,但今天早上,出現在廚房的人卻是上官德輝。
“爸,怎麼是您啊!”倪煙驚訝的道:“我還以為是我媽呢!”
上官德輝將鍋衝了下水,“你媽昨天晚上沒睡好,剛好我今天不用上班,煙煙你想吃什麼?我來做。”
倪煙拉開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我吃什麼都行,您隨意。”
上官德輝笑著道:“那我就隨便發揮了。”
“行。”倪煙拿著礦泉水,那我先去跑步了。
“嗯。”上官德輝點點頭。
倪煙每天早上都會出去跑一圈。
早上六點,太陽才剛剛升起來,天是湛藍湛藍的,清風微拂,耳邊是各種鳥類嘰嘰喳喳的聲音,鼻尖縈繞著濃鬱的金銀花香,公路旁就是種滿玫瑰花和馬齒莧的農田。
一眼望去,無邊無際,讓人心曠神怡。
倪煙剛出門,多多就跟了出來,“煙煙,早上好!”
“早上好多多。”
多多拍打著翅膀,“早上好!早上好!”
多多會說的話並不多,有的時候一句話它可以重複幾十遍,比複讀機還複讀機。
路上遇到幹活的村民們,多多繼續重複“早上好。”
一大早,大家就被多多逗得哈哈大笑,一天的好心情,從此刻開始。
“多多真聰明!”
“是煙煙養得好!”
“可不是!我的家那小子見多多養的那麼好,一個月前也抓了一隻八哥回來養,剛養到會飛,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真是白養這麼長時間了!”
劉家公館。
江文棠昨天晚上睡得一點也不好,她隻要一閉眼,就會想起看守所的經曆。
她不要坐牢!
不要!
怎麼辦呢?
那件事情一旦被人發現,她就完了!
江文棠坐在床邊,痛苦地拽著頭發。
早知道,她就不應該回來!
她後悔了!
劉啟年被關進去倒是其次,反正她就沒真心愛過劉啟年。
試問,哪個人腦子有毛病,會愛上一個比自己大三四十多歲的男人?
她是擔心她自己,如果她不回來的話,她就不會遇到倪翠花,如果不遇到倪翠花的話,倪翠花可能就想不起那些事......
現在的倪翠花對於她來說,就是一個定時炸彈。
說不動哪天就炸了!
在灣灣島沒人敢動她,可偏偏這裏是京城,她還被限製出行了!
思及此,江文棠衝到樓下,“小棋,媽求你了,求你帶媽走吧!我們回灣灣島好不好?”
劉棋歎了口氣,“媽,您現在走不了。”
“你想想辦法,小棋,你想想辦法。”江文棠接著道:“你既然有辦法把我們從看守所保釋出來,就代表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劉棋微微皺眉,忍住心中的怒氣,“媽,您之所以能從看守所出來,這都是因為爸!爸一個人把所有的罪名都擔了!要不然我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沒辦法把你和小如保釋出來!”
江文棠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那怎麼辦呢?小棋,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小棋,媽真的不能再留在這裏了!”
“媽,您為什麼著急離開京城?”劉棋抓住江文棠的胳膊,“您是不是還有事情瞞著我?”
他們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他!
江文棠下意識回避劉棋的眼神,“沒有。”
“真的沒有嗎?”劉棋緊緊盯著江文棠的眼睛。
“沒有!”江文棠一把推開劉棋,慌慌張張地往樓上跑。
劉棋看著江文棠的背影,深深的歎了口氣,他來到劉如的房間。
“哥。”
劉棋拽住劉如的手,“老實告訴我,你和媽是不是還有事情瞞著我?”
江文棠畢竟是他的母親,有些事情他不好直接問江文棠,隻能從劉如這裏下手了。
在劉棋看來,劉如和江文棠就是一夥的。
劉如一臉茫然的看著劉棋,“沒有啊......”
“別裝了!快點告訴我!”劉棋現在對劉如是半點信任都沒有了,“你快告訴我,我帶著你和媽去派出所自首,說不定還可以判得輕一點,別哪天警察那邊查出來了,到時候弄得難看!”
“真的沒有!”劉如被劉棋的樣子嚇哭了,“哥,你在說什麼啊?”
劉如哪裏知道江文棠的那些往事。
這幾天看守所生活已經嚇慘了劉如,那些大小姐脾氣也被打磨的一幹二淨。
“快說!”劉棋緊緊捏著劉如的手腕。
“沒有.......”劉如哭得很是狼狽。
問不出什麼,劉棋隻好作罷。
倪家這邊,倪煙給倪翠花做了第三次的針灸。
針灸之後,倪翠花看著鄭老太太道:“媽,爸的後背上是不是有個燙傷疤啊?”
鄭老太太先是楞了下,然後道:“是的,那是當年你奶奶不小心用開水燙的......”
倪翠花臉色一變,原來夢裏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媽!”倪翠花突然抓住鄭老太太的手,紅著眼眶道:“我想起來了!我什麼都想起來了!”
“婷婷,你想起什麼了?”鄭老太太緊張的道:“別著急,慢慢說。”
倪翠花哽咽著出聲,“我是被人送到小木村的,那個人就是江文棠......”
事情大概是這樣的。
當年的倪翠花在和鄭老太太走失之後,被當地的一個老太太撿到,老太太見這個孩子談吐不凡,就把她送到村長那兒,幾經周轉,由村長做主將她送到京城。
剛到京城,就出現一個打扮得很漂亮的年輕女人,年輕女人自稱認識鄭老太太和鄭鈞,和他們是好朋友,於是,村長便將倪翠花交給她。
村長剛走,年輕女人就露出馬腳,倪翠花在逃跑的時候,咬了她一口,年輕女人惱羞成怒,拿起邊上的花瓶,就打暈了倪翠花。
倪翠花的顱內淤血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因為沒有及時送醫搶救,導致倪翠花當天晚上就高燒不止,這可把年輕女人嚇壞了,她連夜坐上了火車,將倪翠花送到千裏之外的小木村的一戶農戶家,並且給了農戶一筆錢。
倪翠花醒來之後,就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我記得,她還有個姐姐,那個姐姐叫她阿稚!”倪翠花道。
“阿稚,”倪煙眯了眯眼睛,“薑醫生的妹妹就叫薑稚!媽,把您送到小木村的那個女人就是薑稚,薑稚就是江文棠!海城市剛好靠近港口,薑稚從那邊去灣灣島很容易。”
如果江文棠就是薑稚,薑稚就是江文棠的話的,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倪翠花和丟失的地方相隔了幾千公裏!
也解釋了,為什麼倪翠花看到薑醫生和江文棠的時候,會有一股很奇怪的熟悉感。
因為薑稚是薑醫生的妹妹,所以她幫著姐姐一起助紂為虐!
“天哪!”鄭老太太心疼的道:“我的婷婷你到底吃了多少苦呀!”明明都被送回來了,卻又被江文棠給送走了!
都怪她那個時候太相信薑燕了!
倪翠花幫著鄭老太太擦了擦眼淚,“媽,沒事了,我已經沒事了。”
倪煙拿起車鑰匙,“外公外婆,媽,我們現在趕緊去警局,和警察把這件事情說清楚!”當年倪翠花丟失的事情,在派出所還留著案底,為的就是某一天能水落石出!
一家人事不宜遲,趕緊出發出警局。
劉棋知道警察總有一天會重新敲響公館的門,但是他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請問薑稚同誌嗎?我們是市公安局的,這是逮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