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要恐慌。”我安慰著瑩瑩,“越是這種時候,越要保持鎮定,才能分辨出危險的氣味。”
瑩瑩點頭,卻窩在驛橋怎麼也不肯走,非得等我下班一起回家。韓牧之恰好在,我們三個下班後一起開車回家,還在門口的超市買了食材回家去做。說是做飯,也隻有韓牧之一個大廚,瑩瑩是端盤子遞調料的跑腿妹,我負責品嚐味道。這樣的平靜,也很好。
隻是我始終心不在焉,一會便把手機摸出來看一看,總覺得在響,又害怕它響。韓牧之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沉默不語。
直到第二天一早看到陸曾翰發的已回南城的朋友圈,我才踏實。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給我報平安,但知悉他已經安全回來,我才能安心做任何事。
上午,警方已經在全市發出緊急通告。經過對昨天的現場勘察以及爆破專家的檢驗,證實死者在遇害前領取的禮品裏有大量的炸藥,而死者掃描關注了公眾號之後,等於啟動了定時炸彈裝置,設置的引爆時間是60秒,時間一到,禮品裏的炸彈爆破,造成了悲劇。警方提醒大家由於犯罪分子還沒有抓到,建議大家近期謹慎關注公眾號。
一時間,在診所裏也議論紛紛。現在微信極其普及,我周邊的人起碼每周都要新添兩三個公號,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大家人心惶惶。我把來訪者送走,前台小姑娘還忍不住問我:“辛老師,公眾號怎麼能引發炸彈呢?”
我搖搖頭,對於這些工科軍事類的,我的確不懂。正好出來的韓牧之接過了話:“興許並不是一個真實的微信公號,隻是山寨的,模擬微信公號製作一個二維碼,一旦掃描識別,點擊關注,就相當於點擊了山寨公號的啟動程序,也就啟動了炸彈的引爆程序。這個讓專業的人來做,應該不難。”
男人總是比女人多一些理性思考。我雖然不懂,但也覺得韓牧之說得有理,前台小姑娘更是用星星眼崇拜的目光看著韓牧之,韓牧之轉看向我一笑:“中午想吃什麼?”
我聳聳肩,韓牧之最近的關切越來越體貼,讓我受之有愧,我微笑道:“幫我定個盒飯,下午我要去趟分局。”
“又找你?”韓牧之的眸子裏半是欣慰半是擔憂,很是糾結。
我笑笑,楊意澤已經給我來過電話,嫌疑人和死者交接玩偶的地方在監控死角,而那天廣場上扮成小黃人的工作人員有好幾個,目前查不出誰有可疑。而現場的目擊證人由於驚嚇過度,思維極度混亂,前言不搭後語,伴隨短暫性失憶,完全不記得案發時的細節,需要心理專家的疏導。白隊他們現在已經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了。我也不知該榮幸還是該有壓力。
下午三點,我在濱海分局看到了爆炸案的目擊者,也就是和死者餘藍同行的朋友周妙潔。周妙潔二十四五歲,穿著一條黑色的裙子,整個人都因為害怕和傷心而戰戰兢兢的,眼睛也哭得腫腫的。楊意澤和我說道:“今天一上午除了哭,就沒問出來幾句有用的。”
我和白隊、楊意澤帶著周妙潔到了小會議,我和周妙潔對坐在桌子兩旁。“對不起,我真的很想想起細節,可是我現在隻要一回憶昨天,腦子就像有顆炸彈在跳一樣,一片血紅,我什麼也想不起來。”周妙潔坑坑巴巴把這句話說完,全身都在顫抖。
我微笑道:“不要緊,你不要去想餘藍,也不要去想昨天。”我遞給她一幅類似於前幾年很流行的“秘密花園”那樣的一個圖畫本,全部是由小格子組成的圖畫底本,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向格子裏填充顏色。這是塗鴉的一種,可以有效地緩解來訪者的心理壓力。隻不過我選擇的圖畫底本,不是花鳥,而是建築。
周妙潔長長舒了口氣,拿起彩鉛,開始往本子裏填,雖然她沒有什麼畫畫基礎,但這種塗抹是完全不需要基礎的,隻是往格子裏塗色,非常簡單。任何人都能上手。之前秘密花園也是因為其簡單卻多變,成了不少上班族減壓的利器而風靡一時。
近兩個小時,周妙潔終於塗好了。我為了避免觸動她的心理創口,刻意選擇了一幅中式的建築圖,老式的二層閣樓。而她從最開始的用筆躊躇,不知道選哪種顏色,到後來已經十分流暢地塗抹。
我拿過她的畫,問道:“感覺好點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