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妙潔長長舒了口氣,臉色終於不那麼蒼白:“好像憋得難受的東西終於放出去一些的感覺。”
我細細看著她的畫,這種類似於曼陀羅繪畫療法,一方麵可以對她有所治愈,一方麵也可以通過色彩,投射出她內心的一些信息。由於她昨天剛經曆過那麼慘痛的事情,所以她選用的顏色都是深藍、灰色、黑色等一些冷色調。而且對房子的圍欄和門鎖都用了強烈而濃重的黑色,表示她內心強烈的恐懼和對安全感的缺失。
我溫聲問道:“你唯一塗成粉紅色的地方,是客廳角落的一張桌子,陽光照來的時候會很溫暖,表示你對友情的渴望。”
周妙潔愣了一下,隨即眸子裏是誠服:“對。我和餘藍是很好的朋友。我們雖然不住一起,但每到周末,我們都會一起逛街,或者在我家的客廳一起看電視或者吃雞。”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來,“如果昨天不是我想去買一件裙子,我們也不會去逛街,她本來就說不舒服的嘛,結果裙子也沒買成,剛走到拐角處,就——”
周妙潔說著又要哭了出來,我忙遞給她一張紙巾:“先不去想她。我們再說你的畫。”說完我給了楊意澤一個眼神,他忙把剛才周妙潔說的記下。細節就這樣無意地回憶了出來。
我指著畫道:“你說你們走到拐角就有事,按理你對拐角應該很恐懼,但我看你把這座房子的拐角塗抹地很勻稱,很細致,似乎很留戀的樣子。是嗎?”
“留戀?”周妙潔蹙眉沉思,許久說道,“我想起來了,不是拐角爆炸,我和餘藍是在拐角碰到的那個人,當時還拍了照,藍藍很開心。之後藍藍走到廣場才,才爆炸的…”周妙潔哭了出來。
“為什麼會拍照呢?”我溫溫問道。
“他穿著小黃人的那種衣服嘛。藍藍很喜歡小黃人,非要合照。然後那個人就說掃描二維碼,可以送一個小黃人玩偶。”周妙潔邊哭邊說,“偏偏藍藍那個爆了…”
我接著看畫,說道:“你把屋子的排水管和屋外的垃圾桶都塗成了同樣的深藍色,排水管表示你想引開不愉快的刺激,這個刺激是什麼呢?是什麼讓你不舒服呢?”
周妙潔想了半晌,說道:“當時那個人遞給我一個小黃人,我看到他露出的手背有一片膿血樣的東西,看了好反胃,覺得有點髒。還想著等待會過了廣場,到那人看不見的地方,就把小黃人玩偶給扔了。”
聽到這裏楊意澤已經忍不住激動地插嘴道:“什麼膿血?能說得詳細點嗎?”
我把筆遞給周妙潔,鼓勵地看著她道:“畫出來。”用語言說不出的,繪畫是最好的表達。記得Katherine一直教我,繪畫,是比語言更豐富的表達。
周妙潔歪歪扭扭地畫著,用深紅色的彩鉛,畫了很久,期間又痛苦地反複想了很久,最終把嫌疑人手背上的圖案畫了出來。雖然不是十分形象精準,但是已經是重大線索。白隊趁熱打鐵,又循序漸進地問了周妙潔幾個細節的問題。而楊意澤已經把她畫的嫌疑人的手背圖案立即拍照分發給專案組的同事立即開展進一步調查。
這次運用塗鴉結合曼陀羅式繪畫療法見效非常快,很快就讓目擊者從短暫性失憶裏跳脫了出來,給白隊他們提供了有用的線索。隻是沒來得及見到梅子浚,我又趕回了驛橋。
接下來的幾天,白隊和楊意澤他們根據目擊者提供的嫌疑人手背圖案開展緊鑼密鼓的走訪調查。而陸曾翰這次辦事回來,卻飛快地在遠航扶搖直上,原本隻是遠航船運部的CEO,現在一步登天成為整個遠航集團的執行總裁,統管船舶、地產、酒店、珠寶、餐飲五大業務,但主要負責的還是船舶。除了董事會的元老,幾乎隻是鄒士釗一人之下。我更加不明白。上次聽他說是把生意做砸了,賠付違約金,卻沒想到他反而逆勢而上。陸曾翰和遠航,是我越來越看不懂的謎。
隻是南城的財經版塊陸曾翰現身的次數開始增多,和因上次案子帶來的低調不同,這次他高調登台。在各種財經專題會上暢談遠航以及南城未來經濟發展模式,一時成了南城的風雲人物,風光無二。而我每次看到他的身影,心會疼痛,身體卻已經麻木。他和我,似乎在不同的軌道上分離得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