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白衣文士苦笑了一聲。

把自己的白袍解開,露出裏麵的一條白布繃帶。

他的臉孔一陣扭曲,顯然是十分痛苦,勉強的把繃帶揭開。

冷汗已經從額頭滴落。

貫穿傷。

從肋骨直透後背。

傷口上上了一層厚厚的金瘡藥。

算是勉強把血止住了。

方才和張讓的拚鬥,又讓傷口撕裂,鮮血已經緩緩的湧出來。

我的腦袋險些炸裂。

急的直跺腳。

可恨這酒保,去請大夫,這麼久了還沒有回來。

難道我要在一個時辰裏害死兩條人命嗎。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我用手堵住他正在流血的傷口,大叫著說;我背你去找大夫,你要堅持住。

白衣文士冷笑了一聲,坐在竹椅上。

看著我說;你不是說要救我一命嗎。

我看了看手中的醫書,道;我不懂得救人的。

白衣文士竟然還能笑得出來;我已經說過了,你救不了我的。

還是以身相許吧。

我咬了咬牙,道;好吧,我就以身相許罷了。

說不得要過一次短袖分桃的勾當了。

白衣文士的笑容,漸漸變的僵硬。

他居然也從懷裏拿出一本書,緩緩的道;既然以身相許,那麼跪下磕幾個響頭,不算過分吧。

我的淚水一下子湧出來,大聲說;先生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磕幾個頭算得了什麼。

當即跪下來磕了四個頭。

剛要起來,就聽他厲聲道;再磕四個。

再來八個也沒問題的。

我心裏難受極了。

真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麼孽。

當即又跪下來磕了四個。

當我在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的臉已經變成死人一樣的灰白。

肋骨傷口中的血,狂湧而出。

白衣文士慘笑著,道;我叫做鬼穀十三,是鬼穀子的第十三代傳人……我剛張口想說話,他慘哼了一聲,阻止我道;我胸口上的傷,是我師弟呂布所賜。

他殺了師父,又……可惜我的資質有限,不能把悍槍槍法發揮到極限。

所以不是他的對手。

師父說過,練習悍槍必須具備大忍大智大勇還要根骨絕世。

才可以。

我不具備這些條件。

方才見你,智鬥張讓悍勇無雙。

可謂大智大勇。

對一個叫花子,也可以隱忍不發。

可謂能忍難忍的大丈夫。

而且,你小小的年紀,竟然可以把華佗偌大的身軀,抱下樓。

可以說的上根骨極佳了。

我想你就是悍槍最後的傳人。

他根本不讓我說話,接著道;你向我磕了八個頭,就算是我的弟子。

我即將辭世,悍槍也一並賜你。

你是袁紹之子,希望以後可以有機會用它征戰沙場,建功立業。

他說著話,指了指身邊的銀槍。

把那本書遞到我手上說;這本鬼穀子乃是孫臏祖師的手抄本,書的末尾,有孫臏的兵法,和鬼穀子曆代傳人總結的行軍心得,你一定要仔細體會,書中含義。

將來對你大有用處我終於有機會說話了,大聲叫道;你不要再說了,我送你去看大夫。

也許你不一定會死的。

鬼穀十三忽然劇烈的喘息,臉上現出紅暈,眼中爆出精光。

我在心裏叫了一聲,完了,回光返照。

沒救了。

果然他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逝,喘息也戛然而止。

雄偉的身軀驟地倒了下去。

和華佗並排倒在一起。

陰修和袁譚,風也似的跑上樓,袁譚抱著我,大聲說;二弟二弟,你沒事吧。

我好擔心你。

我的眼前一陣模糊,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悲聲說;大哥,我好想你。

那一刻我清楚地感到袁譚對我發自內心的關切。

我這麼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我的大哥袁譚,我的兄弟之情,我贏回來了。

我感念華佗和鬼穀十三之死,越哭越大聲。

急的陰修團團轉,他也嚇壞了,再加上我渾身血汙,身受劍傷,他簡直悔恨的要死,生怕,回府後,難逃責難。

我見他這樣,急忙止住哭聲說;陰侍衛,本公子隻是受了一點輕傷,沒有大礙,你不用擔心。

回府見了父親,我也絕對不會提起,你放心好了。

陰修顫聲說;二公子,倘若你有什麼閃失,陰修定然隨你於地下。

我歎了口氣,搖頭說;你沒有隨我與地下,可是這兩位……

我頓了一頓說;麻煩陰侍衛叫人把他們抬回府去,明日我要親自祭奠。

我回身拿了那把悍槍,對袁譚說;大哥,我們走。

不論是誰從街上帶了兩具死屍回家。

家裏一定都會掀起軒然波。

尤其我還是一身血汙,傷痕累累。

母親從第一個從屋子裏衝出來,話還沒出口,就已經泣不成聲。

袁譚嚇得低著頭,一個勁的後退,半句話,也不敢說。

陰修的臉色,更是白的像一張紙。

嘴唇一陣陣的緊張抽動。

母親突然抬起頭,瞪視著袁譚,厲聲說;譚兒,你說,你弟弟怎麼會搞成這樣的,他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袁譚嚇得不敢說話,身在一陣瑟縮,看了看陰修,結巴著說;是-------母親------孩兒-----我,我也不知道。

噗通陰修偉岸的身軀,跪倒在我身旁,慘然道;夫人,是我沒有看好二公子,才讓賊人有機可乘------不是這樣的,母親,其實是大哥和陰修救了我,是他們打跑了刺客的。

不然我就再也見不到母親了。

我流著淚說。

淚水是真摯的。

和母親的清淚同樣真摯。

母親有些不知所措,畢竟是個婦道人家,她慌亂的說;熙兒,你流了好多血------刺客-----.話沒說完,身子一歪,昏死過去。

父親此時應該還在西園禁軍軍帳之中,沒有回來。

府中的丫環、家丁、大夫頓時忙作一團。

好在當我和袁譚把母親扶到榻上的時候。

她已經悠悠醒轉過來。

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去西園禁軍把老爺請回來。

西園軍是靈帝中平五年八月設立,相當於大漢帝國的近衛軍。

下設八個校尉即所謂的西園八校尉。

父親袁紹為上軍校尉,排在八校尉之首。

曹操排在第四為典軍校尉。

不過,自從蹙碩死了之後,八校尉大多名存實亡,實際上的當家人隻有父親和曹操二人。

父親沒回來,隻是派了左軍校尉淳於瓊帶了五百精兵,囑咐讓我和淳於瓊一起出兵北邙山。

淳於瓊長的方麵大耳身材魁梧,為人很是驍勇,就是有點魯莽,說話常常語無倫次。

剛剛進入北邙山我們就迷路了。

彌濁的空氣中徘徊著血腥的味道。

我知道那並不是空氣的原因,而是我的心在流血。

董卓進入洛陽後的一幕幕殺戮,掠過腦際,讓我忍不住打個寒戰。

馬蹄踏在石板上,發出踢踏踢踏的響。

這響聲穿過一片田壟。

我的眼前出現一條小溪,流波蕩蕩,甚為湍急。

右側峰巒矗立,峭壁奇秀。

清冷的月光照在淳於瓊的臉上,他的嘴唇顫動,似乎已經沉不住氣了。

山間雲霧驟起,轉瞬吞沒了峰巒的輪廓。

我隻希望,能碰上一二個野老孤樵。

就算是孤魂野鬼也好,至少能幫我探明路徑。

火把的光穿不透濃重的霧,隻能照出一步遠近。

軍士們停止了行進。

等待著下一步指示。

隊列中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絕壑深澗中吹過來不小的風。

沒能吹散雲霧,卻吹亂了樹蔭的碎影,惹起一陣沙沙的詭異惱人海浪般的輕響。

我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無邊的海洋之中,完全迷失了方向。

突然一聲輕輕的涕泣,傳入我的耳內,那是夾雜在沙沙聲中的細微聲響。

我心中一驚,一個意識迅速如閃電般掠過腦際。

大聲叫道;是誰,誰在那裏,趕快給我出來。

涕泣聲消失了。

空山寂寂,渺然無蹤,無跡可尋。

我沉思了一下,翻身下馬,大聲叫道;在下大漢朝司隸校尉袁紹之子袁熙,路過此處,假如你有什麼困難,可以出來見我。

我不是壞人的。

我故意提高聲音自報家門。

淳於瓊顯然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打馬來到我的身前,大笑道;二公子莫非是見鬼了,一個人自言自語的。

我答應了一聲道;沒錯,我的確是見鬼了,心裏一怕,就想抬出我老子的名號把鬼嚇跑。

淳於瓊仰天大笑,看了一眼身後的軍士,大聲笑道;孤魂野鬼給我聽著,老子是大漢朝下軍校尉淳於瓊,識相的就趕緊給我滾開,否則老子的大刀不是吃素的,非要你再死上一次不可。

說著擺動手中大刀,一刀劈在路邊的槐樹上。

粗如兒臂的樹幹,應手而開,哢的一聲被劈落在地上。

突然一個怯生生顫抖的聲音,從道旁傳出來道;是淳於將軍嗎?本王和陛下在此,還不過來接駕。

淳於瓊二話沒說,嚇得從馬上掉下來,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

又一骨碌爬起來,怒道;大膽,那裏來的狂徒,竟敢冒充聖上,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

我攔住淳於瓊,搶著說;說話的可是陳留王千歲。

正是本王,汝是否袁紹公子。

我顫聲說;正是。

大王,請問陛下可否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