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該走了。”從椅子上騰地起身，薑念安自顧自的將桌上的水果與熟食掃進垃圾簍裏，毫不猶豫地下了逐客令。
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震驚，蕭時嶼猛地抓住薑念安的手腕，強迫她停止手上的動作，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逐客令啊。聽不懂嗎？”甩了兩下沒有甩開蕭時嶼握住自己的手掌，薑念安的語氣開始變得尖刻，“這都聽不懂，你是文盲嗎？還影帝呢！平時怎麼讀懂劇本的，難不成是讓經紀人手把手教的？”
被這充滿侮辱性的話噎的一梗，蕭時嶼強忍住發火的衝動，鬆開手，沉聲道：“我不知道你現在到底是在發的什麼瘋。但我以為，這樣做你會比較高興。”
“砰——”餐盤被重重砸在桌上。
薑念安停下手中的工作，轉身看向蕭時嶼，滿臉怒氣，“高興？我為什麼會高興？是因為我有可能可以找回自己的哥哥嗎？”
難道，不是嗎？
蕭時嶼眨了眨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一直都知道，薑以珩的死是橫在自己與薑念安之中的一個結，如果不把這個結打開，兩人永遠都不可能重歸於好。
所以，他努力地想要去挽回，去解開這個結，可為什麼，反而適得其反了呢？
“看來你是真的不懂。”看到蕭時嶼茫然的神情，薑念安扶著額頭慘然一笑。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聲音沙啞：“我哥的事，就像是我心底一塊長了膿包的傷口，在經過漫長的潰爛與流血之後，終於能夠勉強維持著一幅完好無損的模樣。雖然在單薄的皮膚之下，那塊傷口其實還有炎症留存，但隻要不去碰，便不會疼。”
“我在努力的不去碰這塊傷口。你說我這是懦弱也好，是自欺欺人也罷，但我希望，能夠就這樣帶著對他的思念，繼續活下去。”
“而你‘好心好意’的尋找，就像是在用一把尖利的刀子，竭力挑破那片單薄的傷口，讓它再次變得鮮血淋漓。”
重重的手掌拍在蕭時嶼的胸膛，薑念安仰頭看他，眼底有熱淚滾動，卻執著的不肯落下，“你知道比失望更痛苦的是什麼嗎？”
“是擁有希望過後的絕望。”
她不是沒有想過去尋找薑以珩。
從她被路柏西救下來的那一刻起，她便央求著對方幫自己去尋找他的蹤跡。
然而，得到的答複，永遠是一次又一次的“抱歉”。
長久的失望已經累計成了無望，她再不敢去奢求，有找回哥哥的那一天。
蕭時嶼低頭看著薑念安，許久，才終於動了動嘴唇：“對不起。”
好像自從兩人重逢開始，他便總是在說抱歉的那個。曾經，他因為仗著她的愛意肆無忌憚地傷害她。如今，直到兩個人的立場徹底掉了個個兒，他才終於知道，被所愛之人厭棄，是一件多麼令人難熬的事。
薑念安沒有回答，隻是偏過頭，再也沒有看她。
這場午餐自然無法再繼續下去，蕭時嶼拎起外套，離開了薑念安的公寓。
走到樓下時，他又抬頭看了眼那扇開著的窗戶，薑念安依舊呆呆地佇立在原地，仿佛一尊丟掉靈魂的石雕，隻剩一個勉力支撐的軀殼。
蕭時嶼沒有打電話要曲讓停止調查。
他知道薑念安因為之前的調查徹底失望，隻想裝作沒有看見那塊腐爛的傷口，就這樣偽裝的生活下去。
但蕭時嶼不一樣。
他從不認為偽裝可以真的解決問題。
麵對已經潰爛的傷口，他選擇將整塊腐肉徹底剜下，哪怕這個過程可能痛不欲生，鮮血淋漓，但隻有這樣，那塊生長出新肉的皮膚，才會真的，不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