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輝姐和Judy都遲到了。她倆是在天亮後才睡著的,本以為隻是打了個盹兒,醒來卻已經八點半了。
國貿大部分公司的上班時間是早上九點。前台未必到得最早,但基本是最準時的。輝姐的習慣是提前二十分鍾到單位,煮上咖啡,再在公司裏檢查一遍,如果誰的辦公桌上有錢包或者手機,她就收進抽屜裏。檢查完了才給保潔員開門。她們需要15分鍾打掃公司。輝姐在旁邊監督。送走保潔員正好九點,這時候就得穩穩當當地坐在前台,接聽座機電話。九點一過,就不能讓公司電話進留言了。
可今天輝姐趕到公司,保潔員們早已無影無蹤。公司前廳牆壁上懸掛的電子鍾顯示著9點35分,電子鍾底下站著怒氣衝衝的Miss黃。Miss黃不僅是人事總監,也兼管行政,是輝姐的小領導。輝姐不在,瑣事就是她的。但Miss黃從不提前到公司,因為有輝姐。因此今天就出了問題——保潔員是在九點零五分被放進公司的,所以一直打掃到九點二十分,和上班的員工攪和在一起,有點雞飛狗跳的。更糟糕的是,大老板Max居然也準時到了。自從公投之後,Max成為費肯北京絕對而唯一的老板,也就是Miss黃絕對而唯一的效忠對象。今早難得的亂象讓Max趕了個正著。所以Miss黃的怨言不是一點兒半點兒。
然而Miss黃並沒發作,也沒給輝姐道歉或解釋的機會。她朝著氣喘籲籲的輝姐劈頭蓋臉道:“快!王總在他辦公室等你呢!”
輝姐一怔,一路編好的遲到理由都忘了,腳下略一遲疑,Miss黃又聲色俱厲地高喊:“還磨蹭什麼?趕快啊!王總急著呢!”
Max王的確著急。急急火火地拉門往外走,寬大的風衣呼呼帶著風,幾乎跟輝姐撞個滿懷。這是輝姐第二次見他穿這件不大合體的風衣,上回是在費肯公投的那天。那次他還傷兵似的吊著胳膊,但這次沒有,不過襯衫袖口打開著,裏麵露出一小截白紗布。
Max王見到輝姐,急刹住腳,轉身把輝姐帶進辦公室,隨手關了門,氣急敗壞地問:“有依依的消息嗎?”
“沒有。”輝姐搖頭,不禁有些意外:Max王兩眼通紅,看上去像是一夜沒睡。他真有那麼關心郝依依?
Max王又問:“昨晚郝依依帶手機了嗎?”
輝姐努力回憶,點點頭:“帶了!我看見她在酒吧擺弄手機了!怎麼了?”
Max王並不作答,一把拉開辦公室的大門,往外疾走了三四步,又猛回過身來,衝著輝姐怒吼:“還等什麼?走啊!去郝依依家!”
在Max王的小跑車上,Max王告訴輝姐,他的手機上有一款跟蹤定位APP,能定位郝依依的手機。但自昨晚郝依依的手機一直關機,所以找不到位置。直到幾分鍾前,手機突然開機了,位置就在她居住的小區。Max王打了幾遍,卻始終沒人接。
輝姐吃驚道:“你在她手機上裝了跟蹤軟件?”
Max王辯解道:“不是我裝的。是她自己裝的。”
輝姐不禁唏噓:郝依依主動讓Max王跟蹤她的行蹤?看來,她的處境實在是太危險!輝姐又想起郝依依被人拖進車裏的一幕,不禁不寒而栗。Max王見輝姐神色有異,以為她不信自己所言,又解釋說:“她說她前男友神經不正常,怕他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所以才在我手機上裝了定位。”
“哦?那是早裝了?”
Max點頭:“快兩周了。”
輝姐更加意外了。她知道郝依依和Max王發展神速,可沒想到竟然有這麼神速,邂逅了兩天就主動讓人家時刻監控自己?郝依依對Max可真是一見鍾情!又一轉念,郝依依和Max王的“邂逅”也許並不是偶然的。寇紹龍把郝依依安插在快闊北京辦公室,不就是為了讓她認識Max王的?
輝姐不禁瞥一眼Max王。他正眉頭緊鎖,雙手緊握方向盤,身體緊繃著,像是在參加方程式賽車。小跑車忽而加速,忽而刹車,忽而急轉,在車海裏爭分奪秒。輝姐竟然覺得,此人認真起來還是有幾分可愛的。輝姐突然有點兒可憐他。萬人仰視的鑽石王老五,竟然上了郝依依的鉤,沒多久已是癡心一片。別看郝依依年紀輕輕,心機可真是深。輝姐不禁脫口而出:“郝依依不會有事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