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要去哪兒？”衡子媽大驚失色。
“去旅行！走得遠遠的！”衡子悶聲悶氣地回答。
“可我昨晚不是都跟你說了？你沒聽見嗎？”衡子媽惶然無措地問。
“我都聽見了！正因如此，我才要走的！”衡子的目光越過母親，看一眼郝依依，仿佛看一件美麗而遙遠的東西，那東西好像並不屬於他。衡子繼續對母親說，“您怎麼還不明白？我不要當什麼股東、董事、高級經理！也許很多人眼中的成功，就是穿著西服打著領帶，在高級寫字樓裏發號施令。可我不想那樣！高級寫字樓，CBD，對我就像是監獄！你為什麼那麼想送我去監獄？”
“衡子！不要這樣，求求你！”衡子媽雙手抓住衡子的衣袖，帶著哭腔懇求他。
衡子並不回答，甩開母親的雙手，提著巨大的旅行包往外走。在經過郝依依的時候，他遲疑了片刻，停住腳。
“我本來以為，你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隻要你肯回心轉意，讓我怎樣都可以的！可是，當我昨晚聽到你所做的一切……”衡子如鯁在喉，狠狠咽了口唾沫，勉強說下去，“我真的高興不起來！我不喜歡別人把自己的喜好強加在我身上！而且，我不喜歡……不喜歡你騙我！哪怕是出於所謂的善意！我怕以後分不清楚，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郝依依雙目圓睜地瞪著衡子，眼睛裏充滿淚水，但並不是因為悲傷。她並不感覺十分悲傷，更多的是憤怒和失望，恨鐵不成鋼。她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聲音仍在微微顫抖：“你知道，我為了你，付出了多少？”
衡子卻不禁笑了，笑聲裏沒有喜悅，隻有苦澀，“為了我？還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能成為精英，人上人？可你有沒有真心地問過我，我想要什麼？”
郝依依用力咬住嘴唇，並沒有辯解。她明白眼前這個男人是扶不起的阿鬥，跟他辯論是毫無意義的。盡管她有絕對充分的理由去反駁他，甚至恨他！她成不了寇家真正的心腹，更成不了王家的少奶奶。可她本來可以成為BVI離岸公司的老板娘，和衡子一起掌控那幾十億港幣的費肯股份的。衡子是王嘯虎的親兒子，也就是王鳳儒的親侄子。王鳳儒曾經當眾講過那麼多希望報答王嘯虎的話。那些費肯的股份落入衡子手裏，王家大概不會撕破臉公然鬧上法庭的。可衡子竟然如此輕而易舉地就枉費了她所有的苦心。
“我……”衡子卻突然有點兒遲疑，讓郝依依心裏一動，不禁生出一絲希望。衡子喃喃道，“我本以為了解你，可是……”衡子的話斷了。他抬起頭，像是在極力搜索著詞藻，好像中文並不是他的母語似的。
“不管你想要的是什麼，我還是希望……你能真的快樂！”衡子把臉扭向一側，沉默了片刻，狠狠吸了一下鼻子，決絕地說，“依依！再見！”
衡子大步走出房間，走出這間他從小長大的公寓。衡子媽追了出去。可郝依依並沒追，一動也不動，聽著衡子媽的哀求夾雜著匆忙的腳步聲下樓去了。她其實很了解衡子，甚至對這個結局也有所預料。這結局其實也未必那麼糟。她本來也不喜歡做別人的配角。
莫名其妙地，郝依依竟想到了輝姐。人生最可悲的，就是拿著畢生的心血，去做別人的配角。
郝依依瞥了一眼敞開的大門，樓道裏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