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開始根本沒有想著要回答他說的話,隻是眼瞳跟著他所走到的方向一同變幻,他走到哪裏,我就看到哪裏,像是要提防一個剛進家門或許會是小偷的家夥,又像是隻是想要跟隨著他的目光,看著他看過的東西,那兩彎泉水所及之處,都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傷,我本以為那時不時湧現出泉水的感傷和查爾斯那兩對淡紅色瞳孔中的憂鬱是同一類事物,可最後我發現是我錯了。
我無法解釋給自己明白,隻是我偷偷在心底告訴自己,從這彎泉水中湧出的悲哀,怕是我一輩子也解不開的。
“因為母親不喜歡。”我走至他身邊,伸出手來輕觸著眼前的那片柔軟花瓣。紅色的花瓣在我指尖,與我白到發冷的皮膚形成強烈對比。
“母後說白色的花會招致不幸與災難,所以命人將庭院裏所有的白玫瑰種子全部鏟除,灑下了新種子,長出來的就都是紅色玫瑰了。”
“這樣啊......”他輕飄飄的聲音飄進我耳朵,我鬼使神差的轉過頭看他,眼睛再度和那雙或許會帶來不幸的瞳孔相遇,我忽然很生氣,扯下那瓣花扔在了地上。
“你說話的時候能不能像個男子漢一樣大聲點說!小裏小氣的,一點也沒有我們布魯赫的威風。”
甩下這句話後,我轉身進了城堡朝自己房間走去,留下他一人在庭院,我氣呼呼的打開房門,直直走到床邊一屁股坐了下去,口裏還在喃喃不斷。
“什麼嘛,根本不像個血族的孩子,我看就是個人類的蠢孩子而已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到了什麼時候,太陽逐漸西斜,原先照亮在我腿邊的夕色,越退越遠,最終和我之間的距離達到最遠,退到了衣櫥旁。我呆呆望著被夕陽染紅的衣櫥發愣,腦子裏第一次什麼也不想空空如也。往常的這個時候,每到快到晚餐時間,我都會去母親房間,陪她一起下樓吃飯。父皇十分愛母親,但我總以為我對母親的愛遠遠超過了父皇對母親的愛,父皇再忙都會每晚回家陪母親吃飯,這是我最敬佩他的一點。
也因此我很聽父皇的話,想要變得更加優秀,更加完美。
也許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人,但從我這裏開始,我便會是那第一個烙上完美印記的人。
可是母後出遠門了,並不在家,據說是去母親的母親家裏了,我看著漸漸西沉的天,心裏開始莫名焦躁起來,明明到了該吃晚飯的點肚子卻一點也不餓,我知道自己在焦躁什麼,但隻是不想往窗邊看,內心掙紮糾結過後,等回過神睜開眼來,卻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窗邊,望向窗外,找著那一抹小小的白色身影。
聖吉爾斯背靠瑪麗山,而坐落於古堡眼前的,便是那座我曾經常去玩耍的阿薩勒茲山。
視線充斥整座庭院,隻是越過無數花瓣,找尋晨午時分我第一次見到的小孩,我漸漸回想起,自己確實比他高一點個頭,體格也較他健碩許多,隻是我始終都忘了問,他為什麼會那麼瘦弱,為什麼會比起紅色的花瓣更加喜歡白色花瓣,為什麼會有那麼一對好看的眼睛,為什麼太陽能從他的皮膚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