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觸這光,看著艾倫笑,看著他和我吵架置氣,日子如阿爾克拉山的雨水靜默離開,卻從不敢輕易在我倆身上留下絲毫印記,因為我們是血族的孩子。血族之子從降臨的那一刻起,便注定終身受著上天的雨露恩賜,我們住在由祖輩建造的如鐵蹄般堅不可摧的城堡,吃著新鮮跳動噴薄的血液,任放肆與無知的自我無限揮霍,因我們終知,這揮霍的盡頭,仍是無限。
我像是終於從快要幹枯的井中爬出的幸存者,渾身帶著自己所無法忍受的酸臭,在第一時間內接觸到了眾神給予我的禮物,陽光從花園內灑向我臉頰,我癡癡望著漸漸西沉的日光,竟有一度幻滅之感,看著眼前事物逐步扭曲,可隻有安靜與溫和依稀存留在我和他身邊。
理查德給我們布置了不少的作業,從昨天起我和艾倫便苦苦留在這窗前的桌上鑽研,他的側臉被日光照射,斜淌下來,光滑白皙的肌膚上若隱若現可看見的細小汗毛,仿佛能閃著日光的光,留下點點星芒。
我停下手中的筆尖,細細端詳起他的臉龐,十一日過去,我們的關係一如初見,沒有改變,卻在深化,我能感覺得到,這漸漸於我心中開始萌芽的歡喜,是我見著他臉龐後的溫暖。
“太陽快要下山了啊。”他忽然也停下指尖羽毛筆頭,支起下巴的臉朝窗外看去,視線落在花園每一處角落,那些曾是我們結伴探險過的地方。在他來這裏之前,說起來十分丟人的是,我從未仔細逛過自家的花園,即使有親戚的孩子們來覲見父皇,留宿下來在聖傑爾斯玩耍,我也從沒帶他們參觀過任何一處地方。
這種習慣快要變成我生活的一部分,僅僅隻是接受他們對我行的聖禮,而後再回到自己房中,一個人呆著。
母親一開始總會來房間尋我,可慢慢的即便連母親也不會再找我和其他我不願接觸的人接觸,除藍斯哥以外,所有的人在聖吉爾斯,都不再輕易見到我的身影。
在議院長老和貴族眼中,我這位天賜完美的血族後代,在我這裏,其實隻是個深藏任性的小孩。
“你想出去玩嗎?”我看著他的眼睛,直勾勾說到,而如果我有另外一個分身,他也能正好在這裏看著我說出此話,那他必定是比任何人都要吃驚的吧,畢竟連我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我要在應該解決作業的時間邀請眼前的這個和我一樣大的小孩出去折騰。
艾倫睫毛在日光中輕顫了下,而後轉過頭對我彎起了唇角,“看你。”
“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不知道。”
“這是幽冥草,在特殊情況下可以勾回一個人丟失的魂魄。”
“哦。”
幽冥草從他肩上擦過,明明是沒有味道的雜草,可卻似乎讓我隱約聞到了一股甜甜的芳香。
“那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百蟲毒。”
“嘖,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我知道,他正用那對內雙的深邃的眼向我瞪來,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家白眼。
“這是百毒蟲,是專解百蟲毒這個毒藥的劇毒的,兩者雖然長得很像,可百蟲毒的葉片紋理可不是這樣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