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似乎又回到冷宮前的日子,她是從什麼時候就愛上他的呢,好像已經無法追溯。隻記得那日自己撫琴,他吹著蕭,說好父親回程就嫁與他。結果世事難料,兜兜轉轉離開東方哲又回到他身邊,那應該是父親離開後自己最快樂的一段日子吧。每日像一個普通妃子一樣,盼他下朝,陪自己下棋、彈琴、為他執手做衣裳。甚至任性的讓他帶自己出宮玩樂。而他也是萬般寵愛。那樣傲氣的男子,屈尊為自己做盡了所有能做之事。如果沒有東方哲的事,那麼此刻他們還是很恩愛吧,他也會很疼愛孩子吧。而自己也不會任性離開,卻被逼起義,無休止的打仗算計,如今該是盡頭了吧。
華亦找到子清的時候,便看見她站在皇城之下,一身白衣,衣闕飛揚,而皇城之上一男子亦是一身白衣,黑發張揚,看不清麵目,卻也能感受到那一身孤寂,與城下的人兒氣息是如此的相像。華亦似乎也明白了些什麼。卻不得不說道,“子清,羽書國王爺羽飛要見您。”子清緩緩收了目光,輕輕的嗯道,卻遲遲不見動靜。
許久,才轉身說道,“走吧”,聲音聽不出喜悲。
兩人剛走到行營,便聽到羽飛的怒吼聲,已經與侍衛纏鬥了起來。子清冷哼一聲,“退下”,隻見剛才還和羽飛打得難分難舍的侍衛迅速的退下,瞬間隱了下去。
羽飛看著此刻的子清,幾月不見,她與當初離開時的感覺幾乎完全不一樣了,整個人出鞘的劍,光芒四射,氣質卓絕,似又回到當初一舞驚天下的時候,不,比那時更是耀眼萬分。與當時在冷宮中哀傷淒婉的女子幾乎天差地別。直到這一刻羽飛才覺得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對的。也終於理解羽言放棄抵抗是對了,這樣光芒四射的女子,已不是他羽書國可以對抗的了,而天下大事所趨,他不是不明白,隻是不甘心。而這一刻突然覺得在這樣驚采絕豔的她麵前,所有不甘心顯得那麼可笑,羽言都不在意自己又在意什麼呢,何況對方是他,那麼自己又有何可爭的。
子清看著許久不見的羽飛,本是陽光帥氣的男子,此時卻多了些許戾氣,也不見往日的溫吞。一身灰色錦袍,因為打鬥,已經有些淩亂了,卻並不影響他的俊美,她又沒有說過羽家出美男呢?這麼想著,子清嘴角微微彎曲,竟是讓旁邊的華亦看的愣了去。而羽飛見此卻有些懊惱,她都打到自家家了,還好意思笑的出來。顯然已經從剛才的震驚中反應了過來。
而子清將羽飛的憤怒完全無視,小步往帳內走去,羽飛見此,剛才的怒火又上來,好歹她如今這般輝煌也是跟自己救她出了冷宮有關係的,不念舊情也得念恩情吧?竟然這樣的將自己無視,憤怒的追了上去,華亦想要阻攔,子清揮了揮手,示意其下去,不用擔心。
子清走近營帳,屛退了所有奴婢甚至連奶娘也下了去,羽飛追近營帳便看見子清小心翼翼的抱起一個嬰孩,安撫的哄著。那孩子也乖巧,不哭不鬧,子清一抱,竟然就笑了起來,才一月多些,小臉還皺皺的,手特別的小,一伸一伸的企圖去抓子清傾下的黑發,小眼睛特別的黑特別的亮,跟羽言的像極了。羽飛早已忘記了自己被無視的憤怒,傾身企圖抱過孩子,結果子清一個閃身讓羽飛撲了個空。
而羽飛不甘心,眼神灼灼的盯著孩子,這可是他的親侄子啊,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小的小動西。再次去搶,又被子清躲了過去。羽飛鬱悶的看著子清,子清看著如此孩子氣的羽飛,不自主的笑了,好久都沒有這般輕鬆的笑過了,再過一日她便真的自由了,這個世界便是如此,想要為自己謀十丈方圓光逃避根本是不可能的,隻有站在最頂端,才有放棄的自由,才有真正清淨的十丈容身之地。
羽飛搶而不得,隻好看著子清,等她說出目的。子清對著孩子輕輕的說道,“他還沒起名字呢?等這仗打完了讓你起怎麼樣?”羽飛一聽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可是還不等他發話子清又開口了,“再答應我一件事。”
那日華亦不知道子清和羽飛究竟商定了什麼,隻是入夜將自己喊進帳內,將以西的兵符交於自己,並囑咐自己好生看管,華亦本是要拒絕,可是子清麵色嚴肅,根本不容他反駁。
第二日,以西兵占領羽書國都城。
羽言一身明黃,清冷華貴,完全不見亡國後的半點落魄,倒是整個人似乎終於解脫了似的閑坐於此。
子清一身戎裝,帶著一杯毒酒和一個侍從不緊不慢的沿著那條熟悉的道路走向禦書房。
陽春三月,柳絮紛飛,這天竟突然就暖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