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端木令羽淡淡地一點頭，又落下一子，“傅家的事是我做的。”
輔國公一怔，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我猜出來了。”
輔國公自認守著他與端木令羽之前的約定，他不插手端木令羽報仇的事，但是也僅僅是到此為止了。
“我要回去了。”端木令羽的指尖輕點棋盤，落下篤篤的聲音。
輔國公落下黑子，淺笑道：“嗯，早點去把身上的擔子卸了也好，也能早點回家來。”
“不是。”端木令羽的指尖捏著一枚白子，抬眸看向輔國公，“皇上病重，太子監國，局勢不穩，我得回去。”
輔國公看向端木令羽啞然：“你是不想回來了嗎？大秦才是你的國，帝都才是你的家呀。魏國皇帝哪怕對你有知遇之恩，你也是大秦人，他定會懷疑你的忠心……”
“聶公。”端木令羽淡漠地打斷了輔國公的話，“你不是容家人。”
終究做不到感同身受。
輔國公一怔：“什麼意思？”
端木令羽眸光半斂，淡聲說道：“我放不下容家的仇。”
“容家的仇，你不是報了嗎？蔣家、裴家、傅家，還不夠嗎？”
“不夠！”端木令羽終於忍不住衝輔國公怒吼道，“聶公！輔國公！倘若有人處心積慮殺你全家，你能忍？你能放棄報仇的機會去苟且偷生？”
“你沒有經曆過我的經曆，就不要對我指手畫腳。”
“你自私、薄涼、優柔寡斷，你想要息事寧人，你想要求一個相安無事。可容家已經沒了！仇人還活著！我從深淵裏爬回來不是為了原諒他們的！”
端木令羽閉了閉眼，掩飾住了眼底似在流動的悲痛：“是，我知道他身居高位，牽一發而動全身，我若對他動手，難免傷到大秦根本。”
“可是，我體諒了你，體諒了大秦百姓，誰來體諒失去所有親人的我？誰來體諒被信仰背叛的我？”
“聶公，我這樣喚你是因為我心裏對你保留著最後一絲敬意。我們誰也別苛求誰。我報我的仇，你守你的忠，咱們狹路相逢勇者勝。”
從頭到尾，輔國公都沒有對容家做任何過分的事，他隻是選擇了明哲保身，選擇了獨善其身，選擇了沉默。
他沒有做對，但也沒錯。
所以端木令羽會記著從前的師生情誼，不會牽連他，但是這並不代表會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輔國公手中的黑子落在了棋盤上，亂了一小方棋盤。
輔國公哽了哽：“你……”
“國公！國公！不好了！”有小廝匆忙衝院外跑進來，慌張失措。
輔國公偏頭看去，頗為不滿。
小廝卻顧不得那麼多，撲通一聲跪在了輔國公的麵前：“大人……聶大人，死在了杏花樓！”
“胡謅什麼！”輔國公怒道。
“沒胡謅。”小廝欲哭無淚地喊道，“杏花樓的人已經把屍體送到府外了！是聶大人啊！”
氣血瞬間湧上輔國公的大腦，頓感一陣頭重腳輕。
小廝又連忙接住輔國公，輔國公府內頓時亂成了一團，誰都沒有注意到那個方才和輔國公下著棋的大都督是什麼時候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