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端木令羽回來,還帶著她父親的絕筆,她永遠不會從那個魔窟出來。
霧失受命將她贖了出來,可她卻選擇了再入風塵。
贖身的銀兩她從不缺,她缺的是一個為父、為家族、為自己報仇的機會。
聶旭開眼底的光在一點點消散,血還在如泉湧般流出:“你……你……騙……”
“對,我騙了你。”溫阮輕輕點頭,對自己做的事供認不諱,溫柔卻也無情。
“你……”聶旭開眼角似隱隱有淚光閃爍。
“聶大人。”溫阮輕輕喚了一聲,“你對得起輔國公府上下,輔國公府內卻無人理解你,我為你感到悲哀。”
她輕笑著,似四月杏花初綻,青澀切美好,但眼底卻是無情的譏誚和恨意:“可你害了我父親,我殺你應該沒錯吧?”
方才的故事都是她編纂的,眾所周知,輔國公因為當年的事和聶旭開決裂,她講這樣一個故事,不過是為了讓聶旭開放鬆警惕罷了。
聶旭開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一雙眼睛已經半闔。
溫阮看著瀕死的聶旭開,左手驟然用力拔出來匕首,鮮血噴湧而出,濺到了溫阮的臉上和手上。
聶旭開渾身一陣,劇痛勉強拉會兩分意識。
“對了,還有一事方才忘了說。”溫阮握著染血的匕首,眉目清冷,“你死後,我會讓人把你的屍體送回輔國公府,也算是對你最後一點仁慈吧。”
她的聲音輕淡如煙,緩緩站起身,給聶旭開留了一個絕情的背影。
路過那台琴的時候,溫阮突然停下了腳步,幹淨的右手輕輕觸碰上琴弦,閉了閉眼。
再睜眼,右手已經離開了琴弦,左手握著匕首,對著琴弦,看似無意又決絕地一割。
根根琴弦斷,發出最後悲壯的錚鳴。
斷了的琴弦抽到了溫阮的手背,留下一道鮮明的紅印。
溫阮微微發怔地看著那道紅痕,微微眯眸,又麵無表情地收回目光,繼續抬步離去。
屋門外,霧失抱刀靠著牆,見她帶血地出來,上前道:“死了?”
“快了。”溫阮冷冷淡淡地答道。
霧失狐疑地看了一眼溫阮,錯身走進屋去,不一會兒又走了出來,拿著一塊手帕擦著手上的血跡。
“不錯,一會兒我便安排人送你離開帝都,該給你的銀兩也絕不會少了你的。”
“我想去見一見大都督。”見一見那個曾讓她父親拚死相護的人。
霧失頓了一頓,似有些猶豫。
溫柔抬眸,眼底隱隱有猩紅:“我父親為他而起死,見他一麵,不過分吧?”
霧失啞然,看了一眼屋裏已經斷氣的聶旭開,終究還是點了一點頭:“換身幹淨衣裳,跟我走吧。”
霧失抬步離去後,溫阮抬起頭,突然覺得臉上有些涼。她伸手去摸,卻摸到一手的濕潤。
是她的眼淚。
溫阮沒有說話,依舊麵無表情地擦幹淨眼淚,抬步跟上霧失的腳步,沒再回頭看聶旭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