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聖俞南遊，泊舟江心。既寢，視月明如練，未能寐，使童仆為之按摩。忽聞舟頂如小兒行，踏蘆席作響，遠自舟尾來，漸近艙戶。慮為盜，急起問童。童亦聞之。問答間，見一人伏舟頂上，垂首窺艙內。大愕，按劍呼諸仆，一舟俱醒。告以所見。或疑錯誤。俄響聲又作。群起四顧，渺然無人，惟疏星皎月，漫漫江波而已。眾坐舟中，旋見青火如燈狀，突出水麵，隨水浮遊；漸近舡，則火頓滅。即有黑人驟起，屹立水上，以手攀舟而行。眾噪曰：“此必物也!”欲射之。方開弓，則遽伏水中，不可見矣。問舟人。舟人曰：“此古戰場，鬼時出沒，其無足怪。”
【譯文】
王聖俞遊曆南方，把船停泊在江心。就寢以後，他看見月光映在水麵上如同白練，睡也睡不著，就叫童仆給他按摩。忽然聽見船艙頂上好像有個小孩在走動，踩得蘆席嚓嚓作響，從遠處的船尾走過來，漸漸走近艙門。他擔心是個盜賊，急忙起來問童子。童子也聽到了腳步聲。正在一問一答的時候，看見一個人趴在船艙頂上，垂著腦袋向船艙裏窺望。王聖俞大吃一驚，手按寶劍，呼喊他的那些仆人，船上的人全都醒了。他就把剛才看見的東西告訴了大家。有人懷疑是他眼睛看錯了。過了不一會兒，又響起了腳步聲。大家起來四處察看，渺渺茫茫，不見有人，隻有疏朗的星光，皎潔的明月，和漫無邊際的江波而已。大家坐在船艙裏，時隔不久，看見一點青瑩瑩的火光，像燈的樣子，突出在水麵上，隨著水波漂浮著；逐漸來到船邊，青光突然熄滅了。馬上有一個黑人，忽然從水裏鑽出來，屹立在水麵上，用手攀著船往前走。大家吵吵嚷嚷地說：“一定是這個家夥!”想要射死它。剛剛拉開弓箭，那個黑人突然潛進水中，再也看不見了。向船夫打聽情況。船夫說：“這裏是古戰場，鬼怪時常出沒，沒什麼可以大驚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