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業酒人某翁，遣子小二，往齊河索貰價。出西門，見兄阿大。時大死已久。二驚問：“哥那得來?”答雲：“冥府一疑案，須弟一證之。”二作色怨訕。大指後一人如皂狀者，曰：“官役在此，我豈自由耶!”但引手招之，不覺從去，盡夜狂奔，至泰山下。忽見官衙，方將並入，見群眾紛出。皂問：“所事何如矣?”一人曰：“勿須複入，結矣。”皂乃釋令歸。大憂弟無資斧。皂思良久，即引二去，走二三十裏，入村，至一家簷下，囑雲：“如有人出，便使相送；如其不肯，便道王貨郎言之矣。”遂去。二冥然而僵。既曉，第主出，見人死門外，大駭。守移時，微蘇；扶入餌之，始言裏居，即求資送。主人難之。二如皂言。主人驚絕，急雇騎送之歸。償之，不受；問其故，亦不言，別而去。
【譯文】
濟南有個開酒館的老頭兒，打發兒子小二到齊河去討債。小二出了西門，看見了哥哥老大。當時老大已經去世很久了。小二驚訝地問道：“哥哥從哪裏來的?”老大說：“陰曹地府有一件疑案，需要弟弟去作證。”小二變了顏色，怨恨老大。老大指著身後一個像衙役的人說：“官府的衙役在這裏，我怎有自由呢!”伸手招呼他，他就不知不覺地跟去，瘋狂地奔跑了一夜，到了泰山腳下。忽然看見了官衙，剛要一起進去，看見一群人亂紛紛地出來了。衙役問他們：“所辦的事情怎麼樣了?”有個人說：“不須再進去，結案了。”衙役就釋放了小二，叫他回家。老大擔心弟弟沒有路費。衙役想了很長時間，就領著小二離開官衙，走了二三十裏，進了村子，來到一戶人家的房簷底下。囑咐他說：“如果有人出來，就叫他送你回家；他若不願意，就說這是王貨郎說的。”說完就走了。小二就昏沉沉地僵臥在地下。天亮以後，房子主人出來了，看見一個人死在門外，大吃一驚。守了一會兒，小二微微蘇醒過來；攙到屋裏吃了一頓飯，才說了家鄉住處，要求給一點路費，把他送回去。主人很為難。小二說是王貨郎說的。主人很驚訝；急忙雇了一匹馬，把他送到家裏。把錢還給他，他不接受；問他什麼原因，他也不說話，告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