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龍瞬間已把櫃子裏的東西都清幹淨,轉身又向思梅走過來。思梅頓時驚異萬分,渾身戰栗,想要掙紮反抗,腿腳卻全然不聽使喚,隻能任憑黃金龍再次揪住自己的頭發,把自己拖向那清空的櫃子。又是一陣劇痛,她已說不清具體來自身體的何處。她痛苦地慘叫一聲,肉體和意識都已麻木,隻覺皮膚都相互粘連,正被一點兒點兒撕裂。耳朵尚且管用,但黃金龍那粗暴的咒罵正越來越遠:

“媽的小婊子別他媽裝死!老子可不能把你丟在這兒!哪能輕饒了你?再說,你這麼有用,老子哪他媽舍得?”

黃金龍說罷,又狠狠踢了思梅一腳。思梅又是一聲慘叫,堵在胸口的甜熱液體噴湧而出。黃金龍仰頭大笑,好像玩得盡興的孩子,繼續把思梅拖向那櫃子。

可突然間,那櫃子猛地倒下來,櫃子後衝出一個瘦高的身影,一語不發,一拳打向黃金龍麵門。黃金龍向後倒下,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抓著思梅頭發的手也鬆開了。

思梅的身體好像被抽去了骨骼一般,癱落在地上。她仍睜著眼,可視野隻剩一條線,陰暗模糊,仿佛黑夜正在降臨。在黑暗即將奪走一切之前,她似乎看見一張臉,在她眼前一晃而過。耳邊突然響起遙遠的呼喊聲:

“邢珊。珊!珊……”

那是一個低沉渾厚的男聲,似曾相識。她還來不及仔細回憶,那聲音也消失了。

思梅跌入徹底的黑暗裏。

*

佟遠原本不該衝出櫃子的。他的任務隻是試乘那年久失修的電梯,上來探探路。按照趙安妮的吩咐,如果房間裏有人,他就該一直躲在電梯裏,等人都走了他再出去,悄悄反鎖辦公室的門,再給趙安妮發個短信。地下室裏是有信號的,剛才已經確認過了。從剛才車上聽到的對話判斷,這房間裏或許有些東西,是趙安妮想要找到並帶走的。

當舊電梯啟動的一刻,佟遠幾乎就能認定,電梯的噪音會引起全樓人的注意。因此電梯門打開之前,他已經做好被發現的準備,暗暗為自己編好了借口。多年調查記者的經驗,讓他學會沉著應變。

電梯門打開了,門外堵著一張木板。如果司機老劉說的是對的,這該是書櫃的背麵。他並沒立刻推開櫃子,而是屏息靜聽。屋裏顯然有人,動靜實在不小,像是在翻箱倒櫃。到底是該等在電梯裏,還是立刻乘電梯下樓?佟遠正在猶豫,書櫃後突然傳來男人的咒罵聲,聽得出正在狂怒著。看來,屋裏的人並沒注意電梯的聲響。

又是一陣拖拉之聲,然後是一聲痛苦呻吟。

佟遠大吃一驚。那聲音實在太像邢珊的!盡管理智告訴他,她此時正在幾千公裏之外。幾個小時之前,他還在虹橋機場見過她。她怎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佟遠把耳朵用力貼緊那櫃子。

又是男人汙穢至極的咒罵,這次竟然有幾分耳熟。佟遠想努力思考,卻又完全靜不下心來,內心仿佛起了一把火:到底要不要出去?出去,就等於暴露自己。不但不能完成趙安妮布置的任務,也更無法實現自己的目標——幾周來煞費心思地走到這一步,雖然眼前依然有層層謎團,但他的多年經驗告訴他,謎底已經近了!

可現在衝出去,有可能前功盡棄!但那呻吟聲實在太像邢珊了!到底怎麼辦?

突然間,又是一聲慘叫,比剛才更清晰也更尖厲!佟遠渾身猛地一激靈,似乎被高壓電流擊中。他霍然想起來,他聽到過那男人的咒罵聲——就是前幾天,從邢珊的手機裏傳出來!

佟遠再也顧不得別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他不知從哪裏來的蠻力,一腳踢翻了櫃子。

衝出櫃子的一刹那,他看見一個巨大的肉球,和一張得意揚揚的胖臉。那肉球身後,正拖著一個蜷縮著的弱小身體。

佟遠像一隻被激怒的野獸,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拳向那扭曲的肥臉打了上去。他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清除他和她之間的一切障礙。他撲向那渾身是血的姑娘,用盡全力呼喊她的名字。她還活著!盡管她的氣息微弱,可她還活著!她正在他的懷抱裏戰栗。

突然間,佟遠聽到一聲怒吼。地板上的大肉球猛地彈了起來。

他連忙推開懷裏的女孩,自己卻已來不及躲閃,那肉球山一樣地壓過來。佟遠隻覺小腹一寒,連忙用力躬身,某種利器貼著皮膚劃過,腹部頓時一陣熱辣。他狠命抓住對方的胖手腕,身子卻被那碩大的黑影狠狠壓在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