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芳差點兒掉頭逃跑,麵終於好了。塑料袋提在手裏,能感覺到熱氣,心裏多少踏實了一點兒。常芳快步走回公寓樓,還是一個人都沒碰上,這樣最好。電梯還停在一樓,可她不打算再搭,那悶盒子總是讓她想到棺材。反正隻有五層,爬上去也不難。

樓道裏很黑,聲控燈似乎根本沒打算要亮。常芳摸索著上樓,心中默數著樓梯。突然一陣脆響,驚得她腳下一個趔趄,重重踩到地板上,燈倒是亮了,把樓道裏照得通明。

其實那隻是她的手機來電,來自長山的號碼,常芳連忙接聽,手指頭都發顫。電話裏劈頭蓋臉就是一句:

“是常芳女士嗎?我是長山市公安局……”

常芳險些跌下樓梯去,腿軟得站不住,隻能用手狠命抓住樓梯扶手,過了老半天才喘過一口氣,這才聽明白對方的意思。原來隻是想問幾個有關黃金龍的問題:最近和別人有沒有糾紛,平時有沒有仇人之類。常芳鎮定了一些,心裏拚命對自己說:這隻是例行公事,有關黃金龍的謀殺案。她遠在千裏之外,跟她沒什麼關係!可對方還是提到了米莎公司,不過沒提那三千萬。常芳再次心跳過速:不知道!米莎的事都是黃金龍親自談的,自己一無所知!她聽人說過,警察的審問有一大半是唬人的!心理戰術!對方沒再繼續問,電話掛斷了。

俄羅斯人都和警方說了什麼?為什麼提及米莎,卻沒問那三千萬美金?是故意不提,還是以後再提?如果警察再打電話來,她該怎麼辦?錢是黃金龍讓轉的,現在進了趙安妮香港公司的戶頭,本來與她也無關。可警察要是問起失蹤的會計,怎麼辦?

燈突然滅了,樓道裏頓時漆黑一片。常芳又是一驚,一動不動站在黑暗之中。又是半天才醒過神來:聲控燈自己滅了而已。她深吸一口氣,邁步往上走。手裏的塑料袋沙沙作響。幾層了?總該到了?常芳推開門,果然是五層。樓道裏有透進來的路燈光,可並不充足。她又不敢跺腳,怕驚動了鄰居。她簡直就像一個賊,偷偷摸摸地找鑰匙。黑暗既讓她害怕,又讓她放心。

常芳把鑰匙插進鎖眼。門居然沒鎖。常芳的心又是一抖——剛才下樓時沒鎖?實在記不得。平時她都小心翼翼,遇到危機了反倒大意了。自己實在太魂不守舍。趁著她下樓買外賣,會不會有人溜進家了?常芳的心髒又到了嗓子眼,喘氣都有點困難。她小心翼翼地開門,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房間裏一片漆黑,完全沒有燈光。她下樓前把燈都關了?還是不記得。她低頭定睛看看地麵,還好,拖鞋規規矩矩擺著,是她習慣的位置和方向。

她沒著急開燈,屏住呼吸仔細聽,屋裏沒任何動靜,隻聽見自己的心在撲騰。她摸索著往客廳裏走,那裏麵有些光,是從窗外透進來的。沙發上影影綽綽,應該是枕頭,沒什麼好怕的!不要自己嚇唬自己!常芳暗暗安慰自己,越安慰卻越是不踏實,後脖頸子一陣一陣發涼。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清!常芳奔到牆邊,按下電燈開關,居然沒有反應!來回摁了好幾下,屋裏還是一片漆黑!怎麼回事?燈為什麼不亮了?常芳全身的寒毛一下子都立了起來!

突然間,常芳聽到吱扭一聲,從臥室的方向傳來。她趕忙抬頭看,臥室門仿佛正在緩緩打開。門縫中隱約有個白衣人影,露出半條腿,卻沒接著地!門又開大了些,露出一整條腿,的確是懸在半空裏的!

是人?還是鬼?

常芳叫了聲媽,轉身拔腿就跑,三兩步來到公寓大門前。門卻關了!這次她記得!大門本該是開著的!剛才是她故意沒關!此刻卻關嚴實了!而且死活拉不開!剛才不是沒鎖?常芳從衣兜裏摸出鑰匙,手已經抖得不成樣子,無論如何對不準鎖孔,卻聽背後突然有人說話:

“常姐!你為什麼要害我?”聲音低沉而幽怨,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常芳渾身劇烈一震,猛然回身,就在她背後不遠處,有個穿白袍的女人,披頭散發,懸在半空中。

常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捂住臉,歇斯底裏地哭喊:“娟兒!妹子啊!不是姐害的你啊!是黃金龍下的命令,老劉害的你!是他埋的你!和我沒關係啊!妹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