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那本賬本有什麼用?

賬本是中原集團高層貪汙舞弊的證據。高翔跟了趙安妮這麼久,從北京跟到上海,不惜隱姓埋名,還給自己立了塊墓碑,心裏多年放不下的女人也放下了,就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把幕後的罪魁禍首——馮軍——給釣出來。

馮軍老奸巨猾,沒在紙麵上留一點兒證據。憑著他的後台,僅抓出一個趙安妮,未必能扳得倒他。但再狡猾的狐狸,也有藏不住尾巴的時候。黃金龍的賬本,就是馮軍貪汙舞弊的鐵證。他的名字出現了不止一次!

可現在賬本被偷了,他卻不敢把那個賊抓起來,甚至不敢親自跟蹤她。一顆心仿佛突然分裂成兩半:一半那麼渴望見到她,另一半卻想偷偷躲起來,永遠都不見。就像九年前,在風雪肆虐的芝加哥,他輾轉糾結著,到底要不要在回國前,再去見她最後一麵;就像半年前,他假扮會計公司的經理來到GRE北京公司的大門外,卻猶豫良久,要不要按下門鈴;就像一個月前,當他把從她家偷來的筆記本電腦交給小王,猶豫著要不要讓小王帶她去一趟公墓,讓她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

他欺騙了她那麼多次,早已罪不可恕。他對她有多殘忍,隻有他心裏最清楚。所以他絕不能動用公安部經偵局副局長的特權,通知首都機場扣住她,再狠狠地害她一次。她用的必定是假護照,但這還是小事。她本來的身份——謝燕——還有更多尚未解決的麻煩:她的前夫還關在香港監獄裏,身無分文。沒人真的相信那份趕在他被抓前一周臨時簽署的離婚協議,香港廉政公署也還在四處找她。她是他此生最難忘的人,但除了傷害,他什麼都沒給過她。

“速騰上京平高速了!”司機老孫低聲說,打斷了高總的思緒。綠色的高速路標牌正從頭頂飛馳而過:平穀縣城,50公裏。

“她在國貿接了個男的,現在上了機場高速,不知是不是也要上京平!”小王在耳麥裏報告。

高總一陣莫名地緊張:難道謝燕也要去同一個地方?

“高總,咱們這是要去哪兒?”佟遠從後排伸過腦袋。他沒有耳麥,聽不到兩輛車之間的對話。

高總回頭去看他,睡眼惺忪的,大概是剛醒不久。昨夜坐了一整夜的車趕到北京,又喝了老孫準備的“飲料”,一上午都昏昏沉沉地睡著。這小夥子跟著折騰了這麼些日子,不知心裏明白了多少。自從被大湖公關錄用的那天開始,他就是一顆棋,歪打正著的關鍵棋。GRE的女調查師早就在高翔的監控之內。當初發現她參加完金合的麵試立刻和這小夥子在陸家嘴碰頭,還以為兩人有什麼特殊關係——商業調查公司和調查記者的秘密接觸,讓這案子更加撲朔迷離。高翔設法把他弄進大湖公關,才發現他和GRE的調查師其實並沒什麼關係——是當時沒有,後來卻真的就有了。小夥子雖然看上去不算太出眾,魅力卻著實不一般,不僅吸引了GRE的調查師,就連趙安妮也被他搭上了。不難看出,他在調查記者裏也算不錯的。希望黃金龍果真不是他殺的,但現在尚不能確定。因此不能讓他知道太多,可到哪兒都得看牢了:接了個殺人嫌疑犯滿世界跑,萬一他真是凶手,還得給吉林省公安廳送回去。

高總清了清嗓子:“去趙安妮家。今晚也許會有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