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金陵城暫告亂世，有了些許昔日夜夜笙歌的模樣，城外的畫舫遊廊雖比不得過去的喧囂繁華，卻也熱鬧非凡。
金陵的春日裏，細雨拂過，攜來暖意，這座春城裏的梧桐樹染了生機，饒是外頭戰火紛飛，仍舊偏有一方安生。
城中一處偏僻的巷子裏，一輛德式轎車緩緩駛出。
巷子尾的廂房裏，小姑娘挑揀著為數不多的幾本書，如鴉翼般的睫毛，濃密一片。
“瑾書，今日放學回來時，娘見你從一輛車子裏下來，是誰送你回來的？”
程瑾書家住的地方是不起眼的偏僻胡同，往日裏她放學都是走路回來，偏巧了今日程娟看見她坐了汽車，這年頭，在金陵能有汽車的人家也是屈指可數。
程瑾書站在書桌旁選書，母親說話讓她一驚。
猛地抬頭，剛剛的思緒被打斷，一雙大眼睛像是琉璃珠子一般，閃爍著光芒。
“嗯…娘你說什麼？”
“看書看得太認真都沒聽娘說話嗎？”
程娟放下手裏頭正納著的鞋底，起身走到她身邊去。
“我今天回來是坐著同學家的車子回來的，她，她正好順路。”
程瑾書合上手中的書，結結巴巴地對著母親說道。
“是那個開醫院的黎家小姐？”
程瑾書想起母親見過美玲，說過要她與美玲少交往，可是黎美玲對她很好，也是她在學校裏唯一的朋友。
“娘，您別生氣，美玲不是壞人，也沒有大小姐脾氣，人很好的。”
程瑾書抓住母親的手，撒嬌道。
“交朋友要謹慎，你這丫頭，慣會撒嬌。”母親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
“對了，娘，我和美玲說好，晚些去她家做功課，要是太晚的話，女兒可能就不回來住了，好不好。”
程瑾書想著趁母親現在心情好，一並將事說了。
沒等母親開口允不允，扯著母親身上穿的薄單衣，說道：“您瞧，眼看就要入冬了，娘你還穿著單衣，脫下來，女兒給你縫個裏衣。”
程瑾書今年剛十八歲，笑起來時琥珀色的眼睛閃爍著光芒。
“你這小機靈鬼！哎…娘也攔不住你，自己出門在外注意安全，早些回來，切莫生是非。”
她一聽母親這是允了，喜上眉梢。
程瑾書剛吃過飯黎美玲便帶著家裏的司機來接她，聽著母親叮嚀囑咐幾句便上了車。
“瑾書，你終於出來了，我在車子裏都等了好久呢。”
黎美玲坐到她身邊來，略帶嬌嗔地說她出來得慢，程瑾書覺得黎美玲人長得美，說話時也可愛，沒有大小姐的架子。
還很熱情，特別是上次去她家一起做功課以後，一直邀她再去家裏玩，直到今天她才同意。
“那作為賠禮，今天你的功課，我來幫你。”
程瑾書笑著說道。
寫些作業她倒不覺得累，黎美玲這個朋友她想好好相處。
“才不用我們瑾書小美人寫作業，剛剛出門時家裏的傭人接了個電話，說我大哥在天外天，有事讓我過去一趟，瑾書你陪我一起吧，你不會拒絕的對吧？”
黎美玲試探著問道。
程瑾書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頭，“那我們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