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內,燭光隨著風動而微微晃悠,太子跪坐在地上,麵前是一張剛勾勒出人形的水墨畫,見有人進來他下意識地用袖子去遮擋,缺不小心將硯台打翻,墨汁將他費了半天功夫才畫好的水墨畫給糊成一團。
他對著來人拱手道:“太傅,深夜過來,是有什麼事情要說嗎?”
來人正是太傅長盈先生,向來不愛管瑣事,隻是指導太子學業上的事,這一次倒是有些意外。
“你先下去吧。”長盈先生讓扶他過來的宮女先退下,隨後摸索著往前走,太子趕緊迎了上去,攙扶著長盈先生落座。
太子忍不住看了眼那被打翻的硯台和水墨畫,一邊收拾,一邊注意長盈先生的反應。
“太子將才在作畫?”長盈先生笑嗬嗬地問道,他嗅到了墨汁的味道,而這位太子平時有空便會提筆作畫,這也算是太子的一種興趣愛好,隻要是不耽誤太多時間,自然也不會多勸。
太子抿著唇低頭,說道:“是,學生知錯了。”
他知道長盈先生看穿了自己有過不該有的念頭,所以直接坦白認錯,雖然貴為太子,可這位太傅的身份也不低,如果不是有端王溫年勍親自去請的話,恐怕長盈先生根本不會下山來當什麼太傅。
“太子,您也知道那位姑娘早就被端王看中,兩人是情投意合,不說其他,光是王爺這兒你也過不去,與其碰個頭破血流不如趁早收斂心思,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學業上。”長盈先生將目前朝中的局勢一一分析給太子聽,也是希望他能夠識破內心,不要沉淪於情愛之中。
身為太子怎麼能夠像是尋常男子一樣去追尋自己的真愛呢,且不說有皇上這一關,就是這溫年勍這兒他怕是也過不了的。
太子那張素白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不過好在長盈先生雙目失明,所以並沒有看到,他也不知道自己對於那位陸姑娘是不是喜歡,隻是覺得從未有過一個女子如此大膽,竟然會女扮男裝。
宣紙上所描繪的人形,也是扮上了男裝的陸綠筠,不過現在他也不用擔心那副畫像會流傳出去被人發現,硯台裏的墨汁早就把畫給汙染。
看來老天爺都不讓他將這段情緒延續下去,太子聽了長盈先生的話後,也已經開解了許多。
他對著長盈先生說道:“本宮知道太傅的意思了,一定不會辜負您和父皇的期望!”
聞言,長盈先生也滿意地摸著胡須,笑了出來,他就知道太子是個明事理的人,隻要在他的教導下就絕不可能會走偏的,這樣一來也不會辜負陛下對他的厚望。
天色已晚,太子便扶著長盈先生出去,一路送他回到了房間內,隨後吩咐宮女小心伺候,這才自己轉身回去。
而另一邊的端王府,也是燈火未滅。
陳蟄一襲黑衣,從屋頂翻飛下來,他快步來到書房門口,用長劍在門上敲了一下,這才推門而入。
“少爺,我回來了。”他一把扯下麵上蒙著的黑巾,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來。
正在案桌前提步批改公文的溫年勍頭也沒有抬,隻是手腕微動行筆極快,問道:“怎麼樣,打聽到什麼消息了?”
“劫走周琦延的那夥人在山西就被一夥人滅口了,至於秦丞相,探子回報說最近沒什麼大動向,隻是依著那人的性子,不可能不知道周琦延的事情,恐怕那夥人就是秦丞相派出去的。”陳蟄照實回稟,他從來不與溫年勍客氣,在外忙碌了好幾個時辰都沒有沾一滴水,眼下整渴得慌,隨手拿起桌子上的茶盞就往嘴裏灌。
溫年勍“嗯”了一聲,過會兒,忽然阻攔道:“剛才有小廝過來換了壺熱茶!”
不過還是沒來得及,陳蟄剛喝到嘴裏,燙的他眉頭都快揪在一起了。
猛地被熱茶都給吐了出去,感覺嘴巴都被燙出水泡來了,陳蟄痛苦不堪,表情十分複雜地說道:“少爺,你怎麼不早說?!”
“我這不是剛想起就喊住你的嘛,隻是你自己動作太快了。”
溫年勍終於批改完最後一本折子,他甩了甩已經累得有些發酸的手,笑著說道:“多大個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一樣,下次小心些。”
陳蟄用手捏著自己的臉頰,同時長大了嘴,不斷地往外吐氣,試圖讓口內的痛楚減輕一點。
“雖然秦丞相那兒暫時沒有什麼動靜,可此人一向狡猾,他那裏一定要派人給我盯緊了,萬不能出任何意外。”溫年勍走到櫃子邊,從那裏邊摸出一小瓶的膏藥來,摔到陳蟄懷中。
“燙傷藥,你自己回去以後擦一點,免得損了容貌,我這裏可不留醜八怪。”
雖然是外用的燙傷藥,可陳蟄還是有被感動到,將膏藥一把塞入袖口內,他接著說道:“翰林院和禮部因為統一文字和語言的事兒正忙得焦頭爛額的,所以也沒有什麼動靜,倒是吏部那兒放走了好幾個囚犯。”
“為何要放走囚犯?”溫年勍略一挑眉,他知道上次早朝時,皇帝趙承德已經同意了統一文字的事,翰林院和禮部忙碌是自然的,隻是不知道吏部那兒出了什麼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