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是因為刑期已滿,所以才會放走的,其中一個囚犯是先帝在世時就關押在天牢的,當時周琦延就被關押在與他相隔不遠的牢房內。此人心狠手辣武功極高,所以剛進入天牢時就被獄卒給挑斷了手腳筋,不過他長得高馬大的,一般人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天牢那邊居然放走了這樣一個危險的囚犯,溫年勍立即追問道:“大理寺卿那兒可有說什麼?”
“並無。”陳蟄搖了搖頭依舊覺得奇怪,被關押在天牢中囚犯與死囚隻是一字之差罷了,怎麼會被吏部給放走呢?“嚴大人查了那幾人的檔案,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他們幾人的刑期已經減少了許多年,眼下正是該刑滿釋放了,所以有人來提,就放走了那些囚犯。”
這顯然是一場早有預謀的計劃,溫年勍表示自己已經了然,吩咐道:“繼續追查這幾人出獄後的蹤跡,動作小心些,不要被他們背後的人發現了。”
“是!”陳蟄捂著自己的嘴巴,實在是疼的有些受不了。
見他表情猙獰,溫年勍這才想起,驚愕地問道:“你怎麼還楞在這裏,趕緊用冰水敷著啊,到時候別真的毀容了,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陳蟄這才一拍大腿,怎麼就忘記了這回事兒了!
次日後,禮部已經將負責出去統計文字的人名字上報給皇帝。
“這是怎麼回事?”趙承德下意識地蹙起眉頭,他再三看了下奏折,發現並非是自己眼花看錯,而是那奏折上所寫的名字就是才上任不久的翰林院編修唐盛。
唐盛最先提出了要統一文字和語言的事,所以趙承德記得最清楚,他不急著批複,而是將奏折摔在案桌上。
“來人,宣禮部尚書陸宇和翰林院編修唐盛覲見。”
內侍得了聖令,趕緊小跑出去,將這個消息通傳出去,沒有多久,消息便已經送到了二人手中。
陸宇帶著唐盛趕緊進宮麵聖,兩人行禮,同時道:“陛下萬歲。”
“陸尚書你這折子上寫了些什麼!”趙承德捏住奏折的一角直接飛擲在地上,摔開的地方,赫然出現一行小字,其中翰林院編修唐盛的姓名如此顯眼。
“臣惶恐,不知陛下是何意思?”陸宇見狀趕緊跪下請罪,他隻是依照著唐盛的意思,將唐盛的姓名寫在了奏折上,卻沒有想到會令皇帝大發雷霆。
天子從不喜形於色,趙承德的這些反應,已經足夠說明他的內心已經翻起了滔天大江,憤怒之火快要噴發而出。
相比較於陸宇的惶恐和俯首認罪,唐盛就顯得淡然許多,他也撩開衣袍順勢跪在了陸宇的身邊,脊背挺得筆直,擲地有聲地說道:“陛下切勿怪罪於尚書大人,這一切都是微臣的意思。”
他將所有的責任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這令趙承德愈加生氣。
早在重辦科舉之前,陸宇就已經向他舉薦過唐盛,所以他怒罵道:“你為他請罪,你們倆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好好的京官當著不舒服嘛,非得請命去最偏遠的地方,統計文字這件事非得費上個好幾年的時間,等唐盛回來時,恐怕京城內早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留在翰林院編寫史書是為了國家社稷,出去遊曆統計文字亦是為了國家社稷,臣意已決,還請陛下批複。”唐盛不卑不亢地說道,他從來不是什麼追名逐利之人,不說成為什麼高風亮節士人典範,他隻是想為國家為百姓做點兒實事罷了。
能夠得到陸宇老賊的舉薦,想必此人是個人才,趙承德想要挽留他,於是退而求其次,道:“你可以先出去一段時間,待三五個月後,再回京城換另一個人去也行,禮部那麼多的官員不是吃白食的。”
“不是同一人所統計的,恐怕會有偏差。”
唐盛垂了下眼皮,隨後又接著說道:“再有,臣向來不喜被人插手同一樁事情,還請陛下成全。”
一旁的陸宇神情微動,卻也沒有說什麼,隻是跪在地上等皇帝的答複。
罵也罵過了,這件事本就是為了國家和百姓,更是為了維護他們執政者的主權,趙承德總不好再拿砍頭說事了,見唐盛實在是冥頑不靈,最後還是沒辦法同意下來。
他親自從龍椅上走下來,撿起摔在地上的奏折,深深地看了陸宇和唐盛一眼,滿腔的怒火一瞬間就消失了,轉過身回到案桌,用沾染了朱砂的毛筆在奏折上寫下“同意”二字。
唐盛那雙狹長的眼眸內終於多了欣喜,他叩謝陛下,道:“謝主隆恩!”
“這是你自己執意如此,隻希望以後不要後悔。”趙承德將那奏折送到唐盛麵前,並且化怒火為笑意,見到少年傑出,他應該高興才對,而不是想要把所有具有才華之人都拘在自己身旁。
“英雄出少年,愛卿不要辜負朕與陸尚書對你的期望,日後每一步路都要時刻銘記這一瞬間你腦海中所思所想,哪怕深陷囹圄也不能忘記。”
正逢朝陽初起,耀眼的光芒從窗柩映照到一身紅袍官府的唐盛身上,他麵白如玉眼神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