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誠大步跨了過去,眼疾手快及時撈住了他,讓他靠在自己的胸口。他探了探蘇仰的額頭,皮膚冰涼得不像話。
走廊上站滿了人,孟雪誠顧不上那麼多,直接帶著蘇仰回房。
……
孟雪誠關好門,讓蘇仰坐在床邊。他蹲**,握著他的雙手問:「要不要喝點水?」
蘇仰低著頭一聲不吭,眼神無神地盯著孟雪誠的衣領。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連外麵的騷動都安靜了下來,蘇仰這才緩緩抬頭,所有的恐懼被他鎖在瞳孔裏。他定睛看著孟雪誠,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泛著綿密的鈍痛,聲音輕顫:「我想起來了……214的案子,我想起來了……」
蘇仰捉緊了孟雪誠的雙手,聲音清晰而悲哀:「214號公交車上一共五個人,蔣慎言是司機……這次笑麵沒有給提示,而是直接說,214號的炸彈已經啟動,一旦輪胎停止轉動,炸彈會立刻爆炸。」
孟雪誠專注地聆聽著:「然後呢?」
「我們收到信的時候,公交車剛好從總站開出,幸好那條路比較偏僻,基本沒什麼車。我們聯係了交警跟公路局,讓他們控製好交通燈。但幾分鍾後我發現了一個問題,這次的考驗太簡單了。隻要車速放慢一點,大可以直接打開車門讓乘客下車,然後再找東西壓著油門,讓司機也下車,笑麵給的考驗絕對不會是那種想一想就能解決的。當時公交車已經快開進花園路了,繁忙時間的花園路流量很高,經常堵車,如果要調整那邊的交通燈,場麵會非常混亂,甚至可能直接釀成車禍。」
孟雪誠帶著安撫意味,輕輕的吻了吻他的手指,問:「所以你覺得笑麵的提示有問題?」
「笑麵策劃的爆炸幾乎都選在人流高的地方,花園路才是他的最終目的,如果公交車不停下,會直接開進花園路,這是必然的。所以我猜停車爆炸是假的,車上那個是定時炸彈,等車進了花園街再爆炸,這才是笑麵要的結果。我必須在五分鍾內說服蔣慎言停車……」說到這裏,蘇仰沒有再繼續,因為他想起了火舌衝天的爆炸,四處飛散的碎片,和撲在他懷裏,放聲大哭的蘇若藍。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214號公交車停在了人煙稀少的路邊,距離花園路不過一公裏。現場的警察有條不紊地疏散人群,穩定著如魚湧般奔走的人。
這次爆炸案,隻有五人輕傷,也是笑麵的第一次失敗。
蘇仰抬起雙眼,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在與孟雪誠的視線相會時,狠狠地糾纏了起來。
孟雪誠從未在蘇仰眼裏見過如此極致的恨意,足以化成利刃,鏨入心底。
沉默了幾秒,孟雪誠再次開口,問:「笑麵是個怎麼樣的人?」
蘇仰移開視線,盯著掛在陽台邊,隨風飄揚的薄紗窗簾,皮膚針刺似的發疼,然後一點點滲入脈絡,凝固了他的血液:「笑麵有多重人格,他跟其他的罪犯不一樣,他的野心很大,犯罪不是他的最終目的……而且他很了解人性,知道你的弱點是什麼。」他凝望著藍天,眼裏倒映著汪洋的海水:「現在他告訴我,他回來了,而且有備而來。」
孟雪誠起身倒了一杯溫水放在蘇仰手裏。
他呆呆地捧著杯子,拇指不自覺地摩挲著瓷杯的邊緣取暖,過了一陣,他忽然問:「有煙嗎?」
「沒……」孟雪誠舒了口氣,認命般道:「我去給你買,隻此一次。」
孟雪誠走後,蘇仰把水喝了,肩膀上像是有千斤的負擔,扯著他整個人往後倒。蘇仰躺在床上,頭痛欲裂,全身也提不起勁。他做過無數次心理準備,以為自己足夠強大麵對笑麵,可對方總有方法將自己最後一道防線,擊得潰不成軍。
蘇仰翻了個身,把上衣脫掉,準備去浴室衝個澡冷靜冷靜。
他剛從床上起來,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蘇仰將衣服扔到床上,過去給孟雪誠開門。
走到門前,他的動作霍然靜止了。
他記得孟雪誠走之前,帶走了錢包和房卡……敲門的會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