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震陰著臉,銳利的目光自耷拉著的眼皮下掃過蘇仰,他右手一揮,邊上的女警立刻領悟。她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木然地「哦」了一聲,然後同手同腳地走到蘇仰身邊,閉著眼睛伸手往他身前一欄,悲壯地說:「這、這位先生,請、請您不要打擾我們工工工作!」
蘇仰:「……」
劉震恨鐵不成鋼地抹了一把臉,又問了一遍:「談判專家人呢?」
蘇仰站著不動,堅定地說:「讓談判專家進去,你會害死那個學生。」
劉震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輕蔑地笑出了聲:「你說什麼?我害死她?」
伍頌賢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悶沉得如同濃霧中的船鳴:「記者呢?我數三秒,如果沒有記者過來,我就殺了她!」
「三。」
劉震伸手抓了抓頭發,雖說他們一早知道伍頌賢是個喜怒無常的神經病,但這種情況下怎麼敢讓記者進去?他看了看站在走廊上瑟瑟發抖的記者,如果真讓他進去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麼刺激到伍頌賢,或者讓他不滿意的事。
那個記者麵如死灰,雙腿一直打顫,他哀戚地看向劉震,祈禱著不要讓他進去。
「二。」
孟雪誠往前走了兩步,把記者掛在身前的名片拿了過來,往自己脖子上一套。劉震目瞪口呆,剛想阻止,孟雪誠三兩下把外套脫了下來,揉了揉頭發說:「沒時間了,我去吧。」
孟芳直接跳了起來:「雪誠?你幹什麼?」
蘇仰的臉緊繃著,整個人仿佛浸在冰涼的井裏,他握了握孟雪誠的手腕,連聲音都是冷的:「你小心。」
孟雪誠攬了攬蘇仰的肩膀,這個動作在旁人看來也不算太過曖昧,像是好兄弟之間展現感情的一種方式:「沒事。」
很快,他便鬆開了手。
蘇仰看著自己微微顫動著的手指,血色盡失地蒼白著。
在伍頌賢數到一的時候,一個男人從門外走了進來。他將手槍拐了個方向,對準入口處穿著白色衣服,畏手畏腳的男人:「你是記者?」
孟雪誠舉起雙手站在原地,稍稍往後退了半步,表情看上去相當恐懼,他斷斷續續地說著:「我、我我是淮安日報的……的記者。」孟雪誠舉起掛在胸前的假工作證,心跳隨之加快,如果伍頌賢警惕性高,讓他把工作證拿過去的話,事情可能變得麻煩。
喬煙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愣了愣,她側過頭往後一瞥,沒想到孟雪誠居然進來了。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著,不能讓伍頌賢發現他是假冒的,於是喬煙咳了一聲,把伍頌賢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戒指我已經拿起來了,你放開她。」
伍頌賢笑了笑,把槍管對回女孩,催促喬煙道:「小煙,你要帶上它呀!」
喬煙看著手裏的戒指,在燈光的照耀下,鑽石散發著迷人又璀璨的光芒,炫目的光線刺進了她的瞳孔,喬煙滿腦子隻有一個感想——
惡心。
伍頌賢得意地吹了個口哨,笑意更深,一雙狹長的眼睛死死盯著喬煙:「好看嗎?這是我專門訂製的,上麵刻著我們的名字。」他用槍管拍了拍女孩的脖子,像是魔鬼般呢喃著:「小煙,帶上它……你是我的人……」
喬煙輕輕撫摸著這個戒指,冰冷的指尖在指環上來回摩挲著。
伍頌賢似乎是被這個動作取悅了,他拔高聲線,說:「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我能讓你的作品聞名全世界!我會對你好的,做我的新娘吧小煙。我愛你,一輩子都愛你。」他越說越激動,連續喘了兩口氣,見喬煙還在看著那枚戒指發呆,他的眼神陡然變得陰狠,上揚的唇角也被撫平成為一道直線。
他將手槍緊緊抵著女孩的臉頰,另外一隻手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視喬煙。
伍頌賢貼在女孩耳邊,小聲說:「你求求喬姐姐帶上戒指好不好?你求求她啊,她會心軟的。」
女孩被嚇得滿臉是淚,膝蓋發抖,她哭泣著看向喬煙,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有些扭曲:「喬姐姐,求你帶上它吧,救救我……救救我!」
伍頌賢在她耳邊吹了口氣,幾縷發絲飛起,黏在了她沾滿了淚水的側臉。
喬煙左手拿著戒指,深吸一口氣,準備將往右手的無名指上套。
伍頌賢嗬嗬笑著,咬了咬幹澀的嘴唇,說:「小煙,這個世界上隻有我不嫌棄你,我不在意的過去,隻要你願意嫁給我,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喬煙的動作忽然頓住了,雙眼變得毫無生氣,她看著圈在無名指尖的戒指,雙手震顫的幅度越來越大。
下一秒,她將戒指狠狠抽離,往外一甩,戒指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
在女孩惶恐的注視下,戒指滾進了展覽櫃的縫隙裏,如同跌進了寂靜幽深的深淵中。
幾乎是同一時間,伍頌賢握著槍的手動了動,露出槍柄上的金黃色圖騰。
一道白光在孟雪誠腦海裏炸裂開,全身像是過電一般顫栗著,一塊塊碎裂的圖片在他的腦海裏裏飛速重整著——這把手槍他們見過!他和蘇仰都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