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江傅番外——酒意(3 / 3)

傅文葉的手很白,還帶著些熏人酒氣,王董不禁會想他脫去衣服後的樣子,腰應該很軟,也很聽話,讓他跪著就跪著,讓他……

王董咯咯一笑,眼神渾濁:「要是哪天江二少不要你了,你可以來跟我。」

傅文葉終於反應過來,當他看清眼前景象,驟地炸起一身寒毛,惡心的觸感一路從手背蔓延至整個胳膊,他用力揮了一拳,狠狠打在王董鼻梁上。

「操!」王董被他一拳打蒙了,整個人摔在地上,大聲慘叫,鼻血跟水龍頭開閘一樣哇哇流著,弄髒了地板跟衣服。

聽見洗手間裏傳來淒厲的呻|吟聲,江玄青立刻收起電話推門進去,心髒砰砰跳著:「文葉?」

傅文葉被嚇得不輕,一邊哭一邊用洗手液搓洗手背,直到皮膚發紅,甚至擦破了皮。

現場一片狼藉,結合傅文葉的表現,江玄青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他拉過傅文葉的手,讓他抬頭麵對自己:「別洗了,不疼嗎?」

兩人貼得很近,為了不讓傅文葉亂動,江玄青將他壓在洗手台上,直直望著他的瞳孔,又將他臉上多餘的水跡抹幹淨。

那一刻,傅文葉徹底崩潰了,所有情緒湧上心頭,借著未消退的酒力噴薄而出。他伏在江玄青肩上,鼻息間全是令人安心的氣息,也是他舍不得、不願割讓的美好。這一切一切,如同氧氣和水,悄無聲息地滲進他生活。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嫉妒莊筱涵時,那些模糊不清的感情一一浮上水麵。

他們有共同話題,從家境、教養、到學曆,都深刻呈現了什麼叫門當戶對。

可傅文葉不想看見這種門當戶對。

二十多年來,傅文葉從未懷疑過自己的性取向,也非常確定自己不喜歡男人……至少不喜歡別的男人。王董那句話直接點燃了他深處的恐懼,假如哪天江玄青離開他了,他該怎麼辦?

他曾經以為這是最好的結局,隻要時間夠長,總能等到江玄青心死的一天。

但現在不一樣,他不想結束,更不想讓江玄青對他萬念俱灰。

酒精麻痹了傅文葉多餘的情緒,他一直覺得江玄青的五官長得很漂亮,細看更是如此,庸俗如自己,想了半天,隻能想出這麼一個不高端的形容詞。他不確定自己在江玄青心中占了多少分量,畢竟世間沒什麼東西經得住時間消磨,何況他無趣、脾氣不好,多大的分量也會隨著年月逐漸減輕……

傅文葉輕輕抬眼,眼眶紅了,這是他們第一次接吻,在亂糟糟的洗手間裏,地上還躺著一個血流成河、像蠕蟲一般扭動的男人。喜歡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它違背科學道理,也無法解釋,它存在的意義仿佛就是為了等到這一刻,等到他主動親吻江玄青。

……

江玄青不確定傅文葉是喝酒喝迷糊了,還是受到太大驚嚇,才會做出這種不可思議的行為。未等他仔細思考這個吻的涵義,傅文葉便恍恍惚惚別過頭,趴在他肩上睡著了。

夜晚,街燈飄零。南叔剛準備點根煙提神,回身卻見江玄青抱著傅文葉從別墅正門出來,他一時忘了把煙收起,就這樣叼在嘴裏結結巴巴地問:「這……這是怎麼了?」

「喝醉了,直接回酒店吧。」江玄青沒過多解釋什麼,他將睡著了的傅文葉放進後坐,又替他把西裝外套脫下散散熱氣。回去的路上,傅文葉睡一會兒醒一會兒的,但人還醉著,連基本語言都組織不起來,隻能靠著眨眼表達情緒。

江玄青擦了擦他臉上的汗,小聲說:「好好睡吧,馬上到酒店了。」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幻覺,江玄青依稀覺得傅文葉往他掌心裏蹭了蹭,這種驚喜不亞於你養的貓突然主動向你撒嬌,用尾巴輕輕掃過小腿。不過人喝醉了一切皆有可能,江玄青不敢想太多,唯恐隻是自己一廂情願。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傅文葉,是因為一宗綁架案。他無法將眼前這個跳脫的小男生跟網絡上的拂曉聯係在一起,拂曉是聞名國際的黑客,網絡如冰川一般,普通人隻能看見表麵,可黑客接觸的是底層黑暗,再汙穢不堪的罪惡他們都見過。所以沒認識傅文葉之前,江玄青一直以為拂曉是個擅長偽裝,城府很深的年輕人。

可短時間相處來下,江玄青發覺拂曉從頭到尾都是個心思單純的男生,他懂得熱愛,他見過世界的另一麵,卻仍然滿懷希望。如果說有一種東西可以媲美天光殘月,珍貴而觸目,那一定是少年熱忱赤誠的心。

他在傅文葉身上找到前所未有的真摯,那是自己從小就渴望,卻又得不到的。江玄青父母是商人,就連婚姻都帶著些商業意味,從他記事以來,哥哥江雨航就是他模仿對象,父母要求他做到跟江雨航一樣,不差分毫。

然而大人總是虛偽的。

盡管江玄青拚命學習,努力跟上江雨航的腳步,父母也始終偏心哥哥。

江雨航比他年長四歲,大學時他也曾經問過江雨航,這樣的生活是不是他想要的。江雨航沉默,過了很久才說,生活就是這樣,要學著去喜歡你不喜歡的,去接受你不願意接受的。

江玄青大學報考了法醫係,同一天,他還跟家裏出櫃了,父母遭受雙重打擊,跟他大吵一架,導致關係非常緊張。自開學後,他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直到畢業被安排出去實習,有時候大半年才回一次家。他跟父母的關係日漸疏遠,一家人坐在飯桌上居然找不到共同話題,不過時間久了,大家也都習慣了,無話可說那就別說,安靜吃飯也挺好的。

「當法醫最重要的是把心態擺正,這個世界很髒,你看到的隻是一部分,而你要做的,是把這一部分還原出來。所以不要害怕,也不要去恨……」

畢業前夕,教授對他們說了這麼一句話,聽起來很簡單,可沒幾個人能做到。

齊笙出事後,江玄青主動申請調離新寧市,那時候他看不見任何希望,連同信任也一塊被毀滅。經曆了那麼多,他怎麼可能不恨?

直到遇見傅文葉,他黯淡的生活裏才出現了一點光。傅文葉把喜怒哀樂寫在臉上,開心了就笑,生氣了就故作嚴肅板起一張臉,他不太會掩飾自己的情緒,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掩飾這個習慣。一開始江玄青確實抱著逗弄的心態去接近傅文葉,覺得逗他玩挺有意思的,可後來江玄青意識到,自己想要的遠不止這些。

他喜歡傅文葉,想用盡全力去愛他。

但傅文葉總是三番四次、明裏暗裏強調自己是直男。

為了不引起他的反感,江玄青始終沒有把愛字說出口。

時間久了,傅文葉好像也習慣了,不再反應過度,也不會故意躲他。

能發展到這一步江玄青已經心滿意足了,即使自己很貪心,想要更多,但也明白這是傅文葉的底線,不能輕易越界。

「到了。」南叔將車停在酒店門口。

江玄青定了定神,見傅文葉睜著眼,於是問他:「能自己走麼?還是要我抱你上去?」

傅文葉眼睛幹澀,鼻腔、喉管跟開水燙過一樣火辣疼痛,雖然還有點暈,但至少聽清了江玄青在說什麼。反正今天已經瘋過好幾回了,也不差這一回,他把手搭在江玄青肩上,略微閉了下眼,裝作睡過去。

……

怎麼可能走不動,他是有點醉,不是殘廢了,短短幾步路肯定能走上去的。

所幸江玄青沒有拆穿他,就著這個姿勢把他抱了回房……呃,回自己房。

傅文葉躺在床上,襯衫皺巴巴地卷起,鞋子東一隻西一隻落在地上,江玄青解開他脖子上的領帶,一邊說:「給你泡杯醒酒茶,喝完再睡。」

酒店燈光偏暖,傅文葉漸漸放鬆下來,眼皮開始打架。幾分鍾後,江玄青端著一杯熱茶坐在床邊:「來,先喝了。」

傅文葉哼哼轉過腦袋。

「又想讓我抱你起來?」江玄青低笑,把被子拉開了一點,「把茶喝了,不然明天有你難受的。」

傅文葉左騰騰右挪挪,不情不願地起身,從江玄青手裏接過杯子,剛喝兩口,他眉毛一擰,露出一副惡心反胃的樣子:「真難喝……」

又苦又澀的。

「誰讓你喝那麼多?」江玄青視線停留在傅文葉泛紅的脖子上,眼神幽深,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改問道,「你為什麼要喝那麼多?」

因為我不高興。

說是不可能照直說的,傅文葉把杯子還給他,眼神閃爍不定,支吾半天才抖出一句:「因為我渴了。」

聲音很大,但氣勢很弱。

江玄青微微彎腰,湊到他麵前:「那你為什麼要親我?」

這話一出,傅文葉心尖上的火直接燒到了臉上,大腦啪一下短路了,他兩眼一閉,倒頭把被子悶在腦袋上,伸出一隻爪子在空中揮了揮:「我要睡覺了,晚安。」

江玄青一愣,他以為這個吻是傅文葉無意識做出的舉動,說不定連本人都記不得了,隻是想逗逗他玩。可現在看來,傅文葉不但記得,還記得很清楚。

絲絲縷縷縫合一起,答案呼之欲出,可江玄青還是想聽他親口承認。

江玄青拉下被子,輕輕捏住傅文葉的下巴問:「你是不是吃醋了?」

「吃屁吃!」頭頂燈光太亮,刺得傅文葉眼角生疼,沒等他抬手去擋,一道黑影倏地遮住了強光,緊接著,輕柔的吻落在他嘴唇上。

傅文葉仿佛被釘在了床上,動彈不得,任由江玄青越來越放肆,半壓在他身上說:「他是江雨航的初戀女友,後來江雨航結婚了,她就開始聯係我。」

「我不喜歡她,我隻喜歡你。」

說完,江玄青看著他羞紅的臉,再一次吻了他。

傅文葉整個人暈乎乎的,甚至比酒意來得還要猛烈。

「嗯,我也喜歡你。」聲音如蚊吟般響起。

兩人都是血氣方剛的年齡,身體難免比較誠實,反正醉都醉了,不如醉得徹底,傅文葉抬手把燈關掉,全心墜入更柔軟的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