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的沒錯,要是繡工不好,劉氏也不會請她過來指導。
隻是......在這層麵上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眼前的嬤嬤是劉氏找來專門“教訓”她的這層可能性更大。
李雲琴輕敲擊著桌麵,對方說什麼,她就聽什麼,反正這出戲是劉氏先挑起的,她配合便是。
“小姐可聽清楚了?要是小姐倦怠了,或者受不了這個苦,老身可不會留情。”嬤嬤站在桌旁,居高臨下的斜昵著麵色平淡的李雲琴,似是隨時都有可能痛罵她一頓。
雞蛋裏挑骨頭這種事她最為拿手。
“嗯,聽清楚了,所以嬤嬤打算從哪裏開始教我呢?”李雲琴抬眸,眼中泛著純真無害,就好像一個不諳世事的閨中小姐一般,叫人看了都忍不住生疑。
沒想到她會表現的這麼乖巧聽話,甚至麵對一番下馬威的說詞都沒露出大小姐脾氣,嬤嬤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麼,不自然的咳了聲,繼而說道:“既然大小姐都聽清楚了,那咱們就開始吧。”
嬤嬤剛說完,就要伸手去拿簸箕中的針線跟嫁衣的料子。
怎料,被李雲琴抬手一擋,緊接著,一旁的桃花便將簸箕端走,順便放下另一個盛著略粗製布料的簸箕。
“大小姐這是做什麼?”嬤嬤眉頭一皺,完全沒想到李雲琴會在這種時候,給她來這麼一出。
還有就是,她總覺得李雲琴不像表麵上露出來的那般不諳世事,反倒是眼底好似蘊藏著萬千山河,隔著層層的白霧,讓人怎麼也看不清楚。
李雲琴一笑,唇畔生花:“嬤嬤說清楚了,我自然也要說清楚,免得之後鬧矛盾不是?”
嬤嬤一聽,臉色不悅的收回手,帶著戒備的眼神看著她,問道:“小姐還有什麼吩咐盡管說便是,老身一定會謹記在心。”
“謹記在心倒不必,也沒有嬤嬤說的那般慎重。”她慢悠悠的道,“嬤嬤也知道這做嫁衣的事耽誤不得,所以在你教我之前,我還得看看你的女工手藝究竟如何,然後我才好把嫁衣的重任分擔給您一些不是?”
“大小姐這是不信任老身?”
李雲琴一哂:“都是第一次見麵,說什麼信任。”
這般絲毫不給麵子,卻又叫人找不出來刺的態度,使得嬤嬤臉上那最後一絲好臉色也都消失殆盡。
得,什麼相府不諳世事的大小姐?通通都是假的!
要她看,李雲琴分明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黑熊!匍匐在地時看不出什麼,可倘若她一旦站了起來,那就是一巴掌能輕易將人拍飛的凶猛野獸,近不得身!
嬤嬤這下可算明白了,在見到李雲琴之前時,為什麼會千叮嚀萬囑咐,交代她要時刻保持著小心,免得掉坑裏了。
“我的意思呢很簡單,嬤嬤要是想教我的話,便用這些料子就行。”李雲琴不緊不慢的道,“什麼人配什麼料子,合適。”
不動聲色間,徹徹底底給了嬤嬤一個下馬威,也將倆人的身份勾勒的清楚。
一旁的桃花忍不住偷偷抿嘴,誰能讓她家小姐吃癟?估計是想讓以後的墳頭草長到比人高。
“既然大小姐這麼說,那就用這些料子罷!總歸都一樣,老身都是會好好的教導您。”
“好好教導”幾個字被嬤嬤咬的極重,亦如同之前從劉氏口中說出來的如同一轍,都充滿了深深的威脅與警告。
李雲琴即是敢接,自當做好了心理準備,反正身份擺在這,她有的是主意應對。
現在她隻盼著,眼前的嬤嬤做的越過分越好!
焦灼的日頭曬在頭頂,即便是隔著涼亭的綠瓦,有涼茶作伴,李雲琴都覺得燥的慌。
轉眼再去看嬤嬤,大汗淋漓的可不比她好到哪去。
啪!又是一記響亮的打手聲響起。
李雲琴本能的抽回手,這是她今天被嬤嬤打的第四下手背,對方聰明的很,打手背還不往一處打,分開打能讓紅腫消退的快一些,不容易留下把柄。
這點一看就是劉氏那個惡毒的女人教的。
桃花一怒,看到自家小姐白皙的手背上那道道戒尺的印記,立馬就奪過嬤嬤手中的厚木板戒尺!
“你這個老婦人心地怎的這般歹毒!我們家小姐身嬌體貴,哪裏容得下你這般打!”
嬤嬤聞言,仗著背後有人撐腰做主,臉上一點害怕的神色也沒有,反而微揚著下巴道:“老身領了命要好好的教導大小姐女工,自然要擔好這份職責,你這話的意思倒是把老身推到了一個不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