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然突然轉過身,離去了,沒有一絲停頓。
墨衫靜靜站在原地看著他消失了的背影,心中堵澀已久不知名的東西瞬間崩塌。她彎下身子,遮住眼,不一會兒,手心裏一片濕熱。
洛然,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天空卷過一片烏雲,風開始刺骨。
墨衫抬起布滿淚痕的臉,咬著下唇,盯著陰沉沉的天。
一滴雨滴落到她的眼眶,從眼角又滑出。隻是不知道是淚還是雨。
她直起身子,將筆墨紙硯收好,在細細小雨中,慢慢走向青石小路的盡頭。
洛然在另一端走著,不知為什麼,他不想回洛府。
他站在雨裏,冰涼的雨浸濕了他的衣衫,渾身冰涼。
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不想與墨衫解釋,不想再與她多說,他不知道如何表達。他不知道墨衫要什麼。
他什麼都不知道。
洛然眼眸裏閃過悲傷的光,深沉而沉重。
不知多久,頭頂多了一把傘。
耳邊是那個朝夕相伴的聲音:“阿然,下雨了幹嘛在雨裏站著,讓我好生擔心。”嶽憫月站在他身邊,聲音緩慢道,飽含深情。
洛然沒有說話,淡淡掃了嶽憫月一眼。
那是嶽憫月從未看到過的淡漠和疏離。
她強自鎮定,喚了身旁的陪嫁丫鬟:“雲裳,把手絹給我。”雲裳趕緊遞到嶽憫月手中。
嶽憫月細細擦掉洛然眉間的水滴,眉眼安靜。
雨漸漸大了起來,滴到紙傘上滴答作響。
街邊枝葉上含著雨珠,發黃的樹葉多了幾分蕭索。
“阿然,我們回去吧。”嶽憫月道,她在風中站久了,有些瑟瑟發抖。
洛然點頭,思索片刻將嶽憫月攬入懷中。
嶽憫月受寵若驚,羞澀的低下頭,臉上飛起雲霞。
雨中的路盡頭,站著一個青衫女子。
她長長的睫毛上滿是雨珠,衣衫也濕了不少。她靜靜看著前方的一對璧人,緩緩笑了。
她看到那個女子為男子擦臉上的水,看到男子把女子攬入懷中。
溫馨而纏綿。
這是一對新婚夫婦吧,如此般配。
秋雨滴到身上很涼,而此時心中更是涼薄一片。
那一對璧人中的男子,是剛才告訴她要娶她的男人。
這麼快,有將他人攬入懷抱。
墨衫覺得自己很可笑,她有什麼資格質問指責。
那是他的妻,洛府的少奶奶。
而她算什麼?
不過他生命中一個過客。微不足道的過客。
現在過客該退場了。
墨衫這樣想著,緊了緊懷裏已經浸濕的宣紙,緩緩離開了。
她越來越用力的抱緊懷中的宣紙。宣紙上淩亂浸染著滴落的雨珠。
此刻,紙上雨做的風景,很像那幅畫。
那幅讓墨衫和洛然之間產生一切的畫''''。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向了哪裏。
墨衫隻是靜靜的走著。
腳下的路,正如她錯綜複雜的人生,她依然用清冷的姿態走著。
盡管前路一片迷茫,她一人,一筆,一紙,一墨,度過了幾度春秋。
雨開始下大了,青石路上長年的坑窪開始積水,水中有這裏的倒影,完美卻虛幻,一觸便碎出漣漪。
墨衫依然抱著宣紙在那條路上走著。
她走的很緩,很慢,卻異常堅定。
直到碧錦找到了她。
“墨衫?”
墨衫眼前一花,水霧彌漫,碧錦的影子搖晃著模糊了。
她倒了下去,閉上眼,身上是徹骨的涼。
意識遠去,她動了動唇,吐出了兩個字,聲音沙啞而纏綿。
“洛然……”
那是碧錦第一次聽到她在離開洛然後叫了那個人的名字。
而她也清楚的明白,墨衫,她從未忘記過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