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錦坐在墨衫對麵,在墨衫平靜的敘述裏,回到那時光背麵的九年前。
“碧錦,你知道嗎?我以為父親去世以後就會好了。後來,我又以為我會嫁一個好人家,母親平安一生。沒想到……不久,我以為的良人出賣了我,母親去世……五年,我覺得已經夠了……可是……”墨衫笑了,抿唇有點語無倫次:“一切不過我的以為罷了……”
碧錦靜靜看著她,鼻尖漸漸紅了,她手中握著白瓷杯,越來越用力,纖長白皙的手骨節分明。
門外的白衣男子靜默的立著,眼睛裏是洶湧澎湃的悲傷,最終溢了出來。
陽光明媚下,亦有明媚的憂傷。
洛然他轉身,他心裏複雜交錯了許多念頭。他想,他應該做些什麼。
轉身的一刹那,他身後那個清冷的女子,眼裏晶瑩一片。
碧錦起身,走到墨衫麵前彎下腰,抱住了她。
這是墨衫哭的最痛快的一次。
洛然坐在馬車裏,閉目養神,麵目平靜的像一灘死水。
而他內心並非如此,他的耳邊回蕩著墨衫清冷的聲音,那聲音訴說著一個悲情的故事,而說故事的人就是故事中的人,卻平靜的像故事外的人。
他長久以來都在思考墨衫到底哪裏吸引住了他。現在他發現,墨衫身上的每一點都吸引住他。不論她一顰一笑,不論她清冷淡漠,還是她骨子裏的那讓人又愛又恨的倔強。
墨衫不是尋常女子。
洛然睜開眼,一滴清淚緩緩自臉頰流下。
洛府管家自幼與洛然相伴,在洛府也是身份頗高。見洛然流淚,他急忙道“少爺?”
洛然隨意拭去,淡淡一笑“不妨事。”
管家何其聰明,他自然知道洛然是感傷墨衫。
之前洛然讓他調查墨衫的身世,他刻意隱瞞了一個事實。
他意識到自己應該說了,斟酌一會兒,他開口。
“少爺,之前你讓我調查墨衫姑娘的事……我……”
洛然看過來,軒眉微皺。
“在少爺與少奶奶成親那日,墨衫姑娘……小產……是少……是洛家第一個孩子……”
洛然聽完,不可抑製的顫抖,他瞳孔不斷放大……
“你說什麼……”
洛家第一個孩子!
天啊??他……他到底做了些什麼……
洛然垂下眼瞼,右拳緊握,骨節分明。
原來,自己欠了她這麼多,這輩子或許都無法還清。
馬車在青石板路上行駛,噠噠的馬蹄回響傳遠,傳向不知名的遠方。
嶽憫月緊了緊身上的雪狐毛衣,雲裳勸道“少奶奶,風大,您進去吧。”
嶽憫月隨口說道“沒事,我等阿然回來。”
雲裳歎口氣,靜默在一旁候著。
終於,一輛華美馬車出現在青石板那頭。
嶽憫月笑了,如桃花綻放。
洛然下馬車後,抬眼就看見了癡癡等待的佳人。
“憫月?你站這裏幹什麼?”他驚訝的看著嶽憫月。
嶽憫月勾唇一笑,“這是我做妻子的本分。”洛然聽到妻子一詞,苦笑一聲。
嶽憫月勾住他的手臂“阿然今晚想吃什麼?”
洛然身子微微僵硬,他不自然的鬆開她的手“嗯……不必費心,隨意就好。”他沒有看嶽憫月嘴角凝滯的笑意,繼續道“我先回房休息了。”
嶽憫月還未回答,洛然便走進府中,沒有回頭。
白衣翩翩,風神俊朗,卻浮雲一般離去。
嶽憫月身上徹骨的涼,玉手扶著洛府門外的紅柱,閉了閉眼。
墨衫,你是不是又見了墨衫……為什麼……